似是怕晏珩不信,他原本斜靠在矮几边缘的身体都坐直了几分,“我听来报的人说,袭辛每日敲锣打鼓,说蛮子进来要屠城,都没人走。” “为何?”晏珩不解。 住在战乱聚集的边关,这些百姓最是理解屠城的可怕。 若绝对,肯定是能逃必逃的。 “为何?”傅离突然笑了。 他道:“许是天要亡我黎国,在这大战前先起了旱灾让着一路上活命的机会都夺了去。这春天种的粮得到秋天才能收获,若是百姓去了还未恢复的灾荒地区会如何?” “朝廷可还有余力去救济他们?” “若过去是个死,留下是个死,谁不愿死在家里。” 晏珩沉默了半晌又问,“路远那边呢?” 傅离又皱着眉喝了一大口水道:“你哪里找来那个奇葩,你若不说他是你身边的人,我还真当是个土匪呢,那一身匪气比我还重,不过这人不错,我喜欢若是这次没挂尸沙场或许我还能寻他好好喝一顿。” “说正事儿。”晏珩坐了回去,脸色明显更白了几分。 傅离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那小子现在都快混成乐溪山一霸了,周遭大大小小的山匪被他收编不少。 你说的那乐溪山中的铁矿也找到了,可这临时抱佛脚的事情,也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 晏珩道:“就是多出一件盔甲来,也不至于让跟着咱们兄弟布衣上阵。” 傅离点着头,又道:“眼下这人虽然不多也算有了,可这粮却是一大难题,无论是那群山匪还是咱们自己的兄弟,都得吃饭啊。域南关的这些军粮顶不了多久。” 晏珩想到姜晚那两个小小的作坊。 嘴角不由得挂起一道弧度,“不急,而且不是还有郑廉那儿的存货吗。” 提及晨练傅离就奇怪,“这前朝皇子的那个庄子,对外可是荒废了几十年了,若非你提及怕是没人能想到那么个地方。” “这郑廉还真是个猴子,竟然将给南良的粮藏在那边。” “咱们得了这些,就等同于截了南良一部分军粮,也算是小胜一场。” “你小子厉害啊,当时我审那郑廉,他明知活不了是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一字,试图拉我们陪葬。” “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松口的?” 傅离早就知道,这姓时的一个个都是人精,断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这域南关经过年前的破城之灾,此刻可谓是要人没人,要甲无甲,要粮没粮。 这小子倒好,他已出现,人便来了。 而且直接找了个铁矿临时冶炼武器,虽然速度上有些慢但好过一点盼头都没。 再加上郑廉的那些粮食,等于解了燃眉之急,若他们真能拖上数日,等北边援军过来,这城也许真的就守住了。 一时间心头竟涌起一丝曾经跟着时老将军时的畅快来。 果然,时家的这群人,绝对长了不止两个脑子,不然为何会如此心有乘算? 晏珩摇了摇头,“倒也没用什么方法,这个郑廉也算是个奇人,他遇上你知道必死无疑,是以想要与你鱼死网破,拉着你陪葬。” “可我是个善人,他或许觉得若是将事情坦白,我还能留他性命。” 傅离拿眼镜扫了晏珩一眼。 真,信不了一点儿。 就时家审人的技术,说以德服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铁甲,硬是抖出一地血沫子来。 “我去寻个人向袭辛递个消息,省得他着急上火。这人各有命,若是大家都不愿内迁就算了。我与你都不是时老将军,断然也换不来这一地百姓的性命。” …… 姜晚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解决一下找上门来的麻烦,就让自己已经成为了百姓口口相传的巾帼英雄。 成了拯救百姓的活菩萨。 各路官员不得不上书表彰姜晚的抓匪战绩。 一时间这南下一路上的监牢都爆满。 逼得各地不得不拿出新的地方作为临时关押的场所。 …… 一条被春意环绕的羊肠小路上,姜游牵着两条缰绳陪着两个啃地皮的马儿一脸默然的看着那宽阔地段的两个人。 姜晚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姜临将抱头跪在地上的山匪们,一个个绑城串儿。 他不是很理解,明明一开始闭着姜临的人是她,一直当人是空气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