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黑。 祠堂本又是在幽静之处,这里少有人来,平日里,白天只有专人前来打扫,而且,还是两天打扫一次,加上林立的牌位,便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这时候,门响声哪怕十分轻微,也如洪钟巨鼓。 原本已经熟睡的赵绪安猛地从蒲团上坐起。 他一眼看见开了半边的门,脸色微微一变,他记得清楚,因为想偷懒睡觉,他特意把这门关上了。 若不关门,院门处的锁打开,从院门处便能看见他到底是不是在跪地忏悔思过。 但门一关,除非走到门口,他想怎么偷懒怎么偷懒。 可现在,院门没动,这道门却开了。 这个院子里,除了他这个跪夜思过的,没有别人。 这让赵绪安脑门上不自觉地就出了汗。 他惊惧地看向门口,喝道:“谁?” 屋顶的沐清瑜神色很平静,她平静地看着院子里一棵树后的一个身影。 赵绪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是该出门看一眼,还是把门关紧,让列祖列宗的牌位来保护他。 僵持了片刻,树后的身影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赵绪安一听这笑声,刚才恐惧得都不会转动的小眼睛顿时活泛起来,他一把拉开门,目光落在树后身影上,道:“孙前辈开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这样吓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那人影从树后走出来,神色矜傲,不卑不亢,一派高人模样。 他露出一个微笑,道:“大公子想多了,在下在这里不是吓大公子,只不过看看大公子的胆色,如今看来,大公子果然胆色过人!” 这话成功地安抚了赵绪安的情绪,让他原本有些恼怒的心也被一丝丝得意所替代。 他道:“孙前辈,我爹有意在老二老三中选一个人继承爵位,他这是要把我给撇开,你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就站在这个院中说话,也不怕别人来听,所以,他们也没有房间压低声音。 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脸白无须,穿着一身浅褐色衣袍,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道:“大公子不是已经动手了吗?只要伯爷摊上事,而大公子能帮他轻易解决,他定会重新看重大公子。爵位落不到旁人身上,大公子且放宽心!” 赵绪安目光四下看看,这次主动压低了几分声音:“孙前辈,裴霁不会真的死了吧?你那毒真的那般有效?” 褐袍男子瞥他一眼:“放心,他死不了!就算死了你也不用怕,这事与你无关。” “可人真死了,我爹不是摊上事了吗?万一闹大了,我爹自己都未必保得住爵位,更别说落到我头上了!” 冲着这句话,就看出这赵绪安也不完全是傻子。 褐袍男子轻嗤一声,道:“大公子行事如此瞻前顾后,这是不信孙某吗?” “信信信,我当然信,不然,我怎么会听孙前辈的话!”赵绪安忙道:“我就是心里没底,多嘴问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孙某此来是提醒大公子,此事大公子只当不知情,接下来的事,孙某自会安排!” 赵绪安不禁问道:“孙前辈,裴老头都半截黄土埋脚的人了,又老又残,最多再活个三五年的,他一死,那府邸定是会回收重新发卖,你怎如此着急?” “夜长梦多!”褐袍男子道:“我就看中了那处,自然是早到手中早好!” “威武侯府虽说不错,但是京城中这样的府邸多了去了,何必要一个断子绝孙,没了传承的地方?多晦气啊?” 褐袍男子淡淡地道:“喜欢就是喜欢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他瞥一眼赵绪安,竟然想从他嘴里套话,哼! 赵绪安不敢再问,嘿然笑道:“本公子就祝孙前辈心想事成!” 褐袍男子拿出一个小瓶,对赵绪安道:“无色无味,性慢无痕。你若忌惮谁,放进他的食水中,只消三次,几个月后便会有病入膏肓之相!” 赵绪安大喜,双手接过,小心翼翼。 褐袍男子看了他一眼,走到院墙边,脚下一点,便从院墙掠了出去。 这里虽是内院的院墙,也有五尺多高,这一手让赵绪安咽了咽口水,再看一眼手中的小瓶,更是如获至宝,眉间眼底都是笑意! 他那两个弟弟,以前还知道收敛,这段时间,频频做些小动作,在父亲面前卖好,不就是为了爵位吗?要不然,今天父亲怎么会骂他?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