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冤枉,区区三个字而已,却彻底暴露了赵世显的情商极低的现实。 正常状况下,只要老皇帝发了怒,赵世显就应该摘了顶戴,一声不吭的伏地请罪。 这种时候,若敢辩驳半句,就算是顶撞君父了。 运气不好的情况下,准保吃不了兜着走,还很可能祸及子孙。 为了维护纯臣不结党的人设,玉柱一向心硬如铁。 一般人在老皇帝的跟前吃了排头,玉柱极少帮腔缓颊。 在老皇帝的跟前,帮人缓颊,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帮这个,拉那个,很容易让老皇帝疑心玉柱是想收买人心。 智者所不为也。 前明的时候,太子朱标敢和朱重八据理力争,那是人家父子两个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合起伙的坑臣子们。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重八还活着,朱标却先累死了。 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大明的中枢政务,实际上,一直掌握在朱标的手上。 在朱重八弄死胡惟庸,罢除丞相之前,朱标的身子骨异常壮实。 然而,废了丞相之后,所有的中枢政务都压到了朱标的头上。 实话说,没有了丞相的协助,超级集权的重压,日积月累之下,将朱标活活压垮了。 不过,赵世显确实是个治河的人才,要不然,也不至于当了十年的河督。 玉柱是人,不是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历史上的赵世显,竟然是在鞑清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位河督。 由此可见,康麻子对赵世显的治水才干,还是颇为认可的。 玉柱起了怜悯之心,却厉声喝斥赵世显:“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若是没有汗阿玛的信任和重用,焉有你今日的荣华富贵?” 这是在点醒赵世显,作为人臣,必须恭顺君父,懂么? “奴才,哦,臣有大罪,请皇上狠狠的责罚!” 赵世显能长期担任河督,也不是傻子,被玉柱当头绷喝之后,他马上醒悟了过来,连连磕头请罪。 玉柱得了台阶,便帮着赵世显说了话。 “禀汗阿玛,赵世显只擅长治河,却不精于人事。既然他认了错,以臣儿之见,不如便罚他去刷马吧?”玉柱很了解康麻子爱面子的个性,完全不罚赵世显肯定不行,所以退而求其次,小罚大帮忙。 老皇帝瞄了眼玉柱,笑吟吟的问他:“没想到啊,你竟然会帮赵世显说话?” 这可不是啥好话! 玉柱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解释说:“河工非小事,国家需要治河之能臣。臣儿和赵世显,此前从无任何瓜葛,只是为国惜才罢了。” 老皇帝冷冷的一哼,索性撇开了赵世显,继续朝玉柱发难。 “朕听说,你在值房内享用御膳?”老皇帝这么一问,玉柱随即明白了,这是要借题发挥了。 “回皇上,臣起得太早,未及用膳,请皇上责罚。”玉柱很老实的认了错,就等着老皇帝发落了。 结果,赵世显被革职留了任,而玉柱却去了御马苑,负责刷老皇帝的三匹马。 等玉柱刷完了马后,王朝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哈着腰,谗媚的说:“禀柱爷,万岁爷唤您过去陪同用膳。” 玉柱看了看湿透了的下摆,摆着手告诉王朝庆:“等爷去换身衣衫,再过去。” “嗻。”王朝庆答应得挺好,脚下却没挪动地方。 玉柱一看就明白了,王朝庆这是担心他又放了老皇帝的鸽子,故意就近盯着他的。 上一次,老皇帝惹着玉柱了,玉柱真的撂了挑子,装作是负气的样子,故意没去陪老皇帝用膳。 在王朝庆的陪同下,玉柱换了身衣衫,又去陪着老皇帝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晚年的康麻子,固然多疑善变,却对玉柱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赖性。 到目前为止,康麻子虽然有很多个儿子,真正贴心的儿子,却是一个也没有。 玉柱若是装成王莽的样子,始终很谦恭,老皇帝肯定看得出来,他有异心。 可问题是,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在畅春园内,玉柱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压根就不怕被贬回家去。 老皇帝对玉柱也头疼,甚至是有些蛋疼了。 罚狠了吧,老皇帝担心伤了玉柱的心,感情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罚吧,玉柱又是上窜下跳的状态,令人牙根发痒。 说白了,玉柱故意保持着,大事不犯错误,小错误不断的状态。 而且,玉柱仗着老皇帝的宠信,在朝里、宫里和畅春园里,多少有点骄横的姿态。 骄横,就对了。 不骄横,很容易联想到王莽的身上。 “陛下,为何谋反呀?” 历史上的这一问,侮辱性极强,伤害性极大! 入夜时分,玉柱查过值之后,刚刚合眼入睡,就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禀柱爷,奉先殿走了水,火势极大,眼看不能救了。” 玉柱得到了消息后,赶紧起身,整理好衣冠,等着老皇帝的召见。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老皇帝便命玉柱拿着金批大令,去找老四,然后一起进宫调查走水的原由。 玉柱揣着金批大令,一边往雍亲王府赶,一边心想,老皇帝果然很信任老四。 宫里走了水,老皇帝第一时间就安排老四进宫查办,这已经颇能说明问题了。 宵禁状态下的京城,即使是玉柱亮明了身份,也必须照规矩办。 城楼上放下了一只吊篮,玉柱坐进了吊篮内,被守城的八旗兵们拽了上去。 京师的城门,只要关闭之后,除非是老皇帝的特旨,加上金批大令,再加如朕亲临的腰牌,三管其下,才有可能开门。 夜幕下的京城里,无论多么紧急的事情,禁止任何人纵马狂奔。 玉柱带人抵达雍亲王府的时候,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