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章台宫。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宴席还在进行中。扶苏提前回来,秦王政只当儿子是被弟妹们闹腾得受不住了。
他让扶苏快些去沐浴更衣,换一身松快的常服来。
大婚时不仅新人要着婚服,宾客也要正装出席。扶苏最不耐烦穿这些拘束的衣服,不如常服穿着舒适。
扶苏沐浴出来,父亲还在他殿内没有回去休息。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书册,灯火下愈发显得身形挺拔,完全看不出已经到了当祖父的年纪。
扶苏在父亲身边坐下:
“父亲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侍者轻手轻脚地跟过来,跪在扶苏身后替他擦拭湿润的发丝。
秦王政正要叮嘱儿子先去里屋把头发擦干,外面不如里屋暖和。就闻见一股酒味随着扶苏开口说话弥散了开来,分明已经洗漱过了,味道依然很浓郁。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是让你不准喝酒吗?”
早知太子会在席上借机饮酒,他应该派个人过去盯着的。或者估摸着典礼结束就将人叫回来,不让他留下参加后续的宴饮。
扶苏表示自己十分冤枉:
“又不是我想喝的,酒一点都不好喝。”
他才不喜欢饮酒呢,借着宴席的机会饮酒根本不可能。倒是父亲,上辈子干过这种事,生病了也不老实。
秦王政略一思索大概也猜到发生什么了。
他不太高兴的说道:
“你那些弟妹们越发不懂事了,怎么能灌你酒?”
扶苏积极地火上添油:
“父亲你不知道,李斯替我挡酒,他们还耍心机把李斯拉走了。”
秦王政颔首:
“李斯还是懂事的。”
随即他便吩咐侍者:
“去问问都有谁参与了,还有底下那群年纪小的,盯着点也不许他们喝酒。”
侍者领命下去了。
席上也不是每一桌都上了酒的,年幼的弟妹们跟前就只有柘浆。有人偷偷从隔壁桌顺了一壶酒回来,大家分一分,每人面前也就只有一口的量了。
速度快的已经喝掉了,生怕被兄姐们发现没收。但多的是速度慢的还没喝,好奇地闻一闻抿两口,细细琢磨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章台宫的侍者到了。
一到就直奔这桌,显然是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先办、什么事情可以后办。
然后把偷摸喝酒的一桌子公子公主抓了个正着。
剩下的酒全部没收,还叫来了侍奉这一桌的几个侍者训斥了一顿。都瞧见他们偷酒了居然还不制止,要是叫王上知道了肯定要罚的。
侍者们哪里敢阻拦贵人的行动,只能不断求饶。好在章台宫这位也没太计较,吩咐他们去问点事情将功赎罪,便将自己的任务成功分派了下去。
两刻钟后,
他带着一串小萝卜头回到章台宫。
彼时秦王政正和扶苏聊公子高的婚事。
秦王政留在儿子寝殿中没走,就是想问问二儿子的婚礼举行得可还顺利。
他傍晚只抽空过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继续处理奏折。今日太子因为主婚一事脱不开身,奏折只能秦王政自己处理,好在还有太孙协助,这才没有忙到太晚。
扶苏答一切都好,不过还是将弟弟的误解告知了父亲。
父亲做决定一向不会同旁人解释太多,臣子还会仔细揣摩君上的意图,儿女却难免想歪。
扶苏也不指望父亲改掉这个毛病,只是提个建议。日后涉及到婚事这类的,不如处理方式再委婉一些。
倘若当初父亲和高弟说的不是“寡人决定将李氏女许配给你”,而是“父亲替你挑了个不错的姑娘,你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算了”,高弟肯定不会多想。
秦王政听罢沉默片刻:
“寡人知道了。”
他以前对儿女都是习惯性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但这些年被扶苏折腾得没脾气。小坏蛋就喜欢撒娇闹着要父亲哄他,秦王政早就学会语言的艺术了。
对一个儿子能温言软语,多来几个也没什么差。
太子说的对,儿女又不是臣子,与他们交谈时何必那么严肃。尤其是像将闾那种倔脾气,父子俩要是都语气冷硬肯定得吵架。
正说着,小萝卜头们进来拜见父兄了。
秦王政看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地入殿,顿时明白这是偷喝酒被捉住了。
侍者特意在席上多留了一会儿,就是为了等小主子们吃饱。
他不放心留他们在席上继续待着,其他人看不住他们,说不准又要偷偷干坏事。不如等人吃饱后全部拉来章台宫听训,听完训再回六英宫休息,肯定就不敢偷跑去二公子席上喝酒了。
秦王政正要摆出严厉的样子教育幼子,忽然想起方才太子才和他说过的话。
他顿了顿,换了个口吻:
“你们年纪还小,喝酒对身体不好。等过了二……十五再喝吧。”
原是想说过了二十成人礼后再喝酒的,但想想觉得不太现实。这群孩子十五岁差不多就能入朝学着办事了,到时候官场交际不可能滴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