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方子都没什么药效了。
所有人都知道药喝多了不好,但不喝药他就能一夜惊醒四五次。始皇只能安慰自己就这半年多,过了夏季就好了。
幸而扶苏这几年身子骨养得不错,还能撑得住。
始皇走后,扶苏在床榻外侧又睡了小半个时辰。猛然睁开眼不见身边有人,抽了口气,因太急促呛咳起来。
侍者连忙上前安抚:
“陛下去上朝了,想来很快就会回来。殿下您可还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侍者其实不太明白太子今年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忧心忡忡。
他们忖度着太子手下情报机构很厉害,猜想可能得到了有人要行刺陛下的消息,这才不敢叫陛下离开视线。
侍者也没敢多问,只默默听候调遣。
扶苏摆摆手,好半晌才平复呼吸:
“孤不困,为孤更衣。”
顿了顿又道:
“速度快些。”
他要去前殿看一看,看父亲是否安好。
没多久,扶苏就匆匆出门去了。侍者端着一盘点心追过去,请他好歹吃点东西。
一直追到了四海归一殿的后门处,才见太子停下。
这里进去有一堵墙,将大殿分了前厅和后厅。陛下和殿下寻常都是从后门绕过高墙进入前厅的,后厅这边放了不少早朝要用的东西,有侍者随时取了送去前头。
见太子来了,大家见怪不怪。
这半年多来太子每个月总有几日会错过早朝,而后便来这里等陛下下朝。朝臣都听说太子似乎
() 生病了(),一直没怎么养好?()_[((),早朝没见到人也不会多问。
其实太子就在后厅这里,只是因为迟到了不好出面。陛下也不让他劳神,还让人在这里安置了桌椅甚至是小榻,供太子休息。
桌椅和小榻都放在最能听清君上声音的位置,这样扶苏便不必见到父亲的面,即可确认父亲安然无恙。
侍者引着太子坐下,很快就有人绕去前厅,给陛下打手势。
始皇见状,知道儿子来了。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群臣于是纷纷安静下来,知道陛下是有话要说。
始皇这才开口,顺着他们争论的话题提点了几句。扶苏隔着墙听见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提起的心才缓缓落下。
他也不想太过大惊小怪的。
可是前世他才收到父亲勇猛异常地射杀大鲛这一消息,第二日就听说父亲驾崩了。
虽然后来得知父亲身体早就开始衰老,但当时他一直以为父亲还算强健。哪怕生了白发也很正常,这个年纪的人谁还没个白头发?
于是在扶苏的视角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爹分明身强体壮,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
始皇现在也健康得很,扶苏难免代入前世的措手不及。
追着太子一路过来的侍者这时才能把手中的碟子奉上,低声劝殿下用一点。
扶苏勉强吃了些。
甜食似乎也难以抚慰他的不安。
好在得知儿子来后,始皇不再和之前一般缄口不言。他变得话多了不少,积极参与政事讨论。
群臣对陛下这多变的画风各有猜测,不过一直没人猜到真相上去。
扶苏原还坐在座位上,听着听着泛起困来。侍者趁机将他扶去了小榻,他才伴着父亲的声音沉沉睡去。
始皇下朝绕来后厅,果然见到一个乖乖窝在小榻上补觉的太子。
他走过去摸了摸爱子的脸颊:
“有些热了,明日再换个薄些的毯子。”
侍者轻声应下。
他又问太子这个月是第几次睡迟了,侍者答第四次。比上个月多了一次,且本月还未过半。
始皇知道这是为什么。
下个月就是前世他驾崩的那月了,也是暑热最盛的时候。扶苏本就怕热,又碰见这个问题,今年夏季着实难捱。
始皇陪着儿子就待在后厅也没离开,这里有桌椅,批阅奏折虽然没那么方便,却也不是不能批。
他一直等到扶苏睡醒,才牵着精神头不怎么好的儿子回了正殿。盯着他吃了迟来的早膳,然后放他在旁边玩。
桥松也很乖巧懂事地把父亲那份奏折都拿去自己处理了,没有对他爹最近一点正事都不干表达什么异议。
扶苏觉得没那个必要:
“我可以自己批。”
前世他撑着病体和父亲离世的打击都能独自处理好政务,今生哪至于比当初还要娇气?
但始皇不许他劳累,还问他:
() “你昨夜醒了多久?()”
扶苏就不说话了。
他惊醒后盯着父亲看了很长时间,反复确认人没事。要不是怕闹醒父亲,他还要隔三差五伸手去探鼻息的。
不过没探鼻息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他一直握着父亲的手腕,感受脉搏还在跳动。
醒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又没计时,看累了就睡过去了。
始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扶苏,你这样下去不行,身子骨会垮掉的。?()?[()”
扶苏安静地依偎在父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