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着一排翠绿竹管,相互磕碰,清脆悦耳。
攒够了酒水钱,今儿又来喝酒了。
上古岁月,中土五岳各有真人治所,其中便有三位真人,治所所在,正是这座居胥山地界。
而这位被誉为青牛道士的封君,凑巧便是一正两副三真人之一,治所是居胥山的副山之一,鸟举山。
老道士先前从夜航船离开后,便来这边故地重游了,在山中旧址重开道场,只不过昔年职掌之权柄,都已是过眼云烟之物了。
在早些时候,天下五岳与大渎,真正的管事之人,可不是山君水神,而是他们这拨礼圣邀请出山的“陆地神仙”。
等到礼圣后来裁撤掉所有的真人治所,封君就出山游历去了,结果招惹了剑术裴旻,天大地大的,任何一座洞天福地好像都不安稳,就只好躲到那条夜航船上去了。
老道士将那头青牛放在门外,独自进了酒铺,与那山君怀涟打了个道门稽首,再与老掌柜要了一壶忘忧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夜航船上,老道士和那个年轻隐官,做成了一笔买卖,得了一幅老祖宗品秩的五岳真形图,和气生财,这就叫和气生财啊。
说实话,今儿陈平安最终没能登山,老道士其实挺遗憾的,来时路上,就想着到了酒铺,见了不近人情的山君怀涟,定要为年轻隐官抱不平几句才行。
柜台上有只鸟笼,里边有只黄雀,见着了登门落座的老道士,就开口道:“废物,废物。”
老道士也半点不恼,抚须笑道:“贫道一个修仙的,又不是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纯粹武夫,能有几斤几两的武运。”
许甲将酒壶和白碗放在桌上,拆台道:“山君老爷刚才说了,不提陈平安,只说那个镇妖楼的梧桐树精,除了飞升境修为,还可以视为半个神到的武夫。”
封君微笑道:“贫道跟一棵梧桐树较劲作甚,不至于不至于。”
老掌柜趴在柜台那边,笑道:“当年眼拙,竟然没能看出那位隐官的武运深浅。”
一提到那个在自家铺子喝过两次酒的年轻隐官,店伙计许甲就来气,恼火道:“剑气长城那间小酒铺的无事牌,可都是跟咱们铺子学的。”
封君抿了一口酒水,抚须而叹道:“之前在夜航船,贫道与陈道友可谓一见投缘,犹有一番论道,各有妙法相互砥砺,陈道友其中有句‘天下道法无缺漏,只是街上道士担漏卮’,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做出接连壮举。”
许甲说道:“那家伙也就是运道好。”
老掌柜笑着摇摇头,因为许甲与曹慈是朋友的缘故,所以一直看那陈平安不太顺眼。
封君更是摇头晃脑,一手托碗,再抬起一手,反驳道:“此言差矣,太过小觑陈道友了。一个人饿极了,一口气能吃九个大肉包子,凡夫俗子吃包子,总会越吃越难吃。如果吃第一个包子,跟第九个包子的滋味,是一样的,这就是修道之人。贫道这辈子走南闯北,云游天下,阅人无数,像陈道友这样的,屈指可数。”
怀涟说道:“你们俩想问就问,不用拐弯抹角。”
一个故意扯到陈平安,一个顺势接话,归根结底,还是好奇自己为何会拒绝陈平安登山。
封君好奇问道:“怀涟道友既然对那年轻隐官并无恶感,甚至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好观感,那么今天为何不许他登山,还要多此一举,故意说几句伤人的重话?”
怀涟冷笑道:“剑修不看自身境界,难道还要看身份吗?”
封君晃了晃酒碗,“可这终究不是不让他登山的理由吧?”
除了剑修身份,陈平安毕竟还是一位能与曹慈问拳四场的止境武夫。
怀涟说道:“理由给了,信不信,你们随意。”
封君神色惋惜道:“可惜在船上,消息不够灵通,不然贫道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凑出一笔谷雨钱,押注陈道友赢曹慈。”
关于曹慈和陈平安两位同龄武夫,在那场功德林的青白之争,山上修士,山下武夫,议论纷纷,争吵不休。
一般都是山上修士推崇曹慈,觉得在未来武道上,陈平安这辈子都无法与曹慈真正并肩而立,就只能是一路追赶。
曹慈会是陈平安一辈子的武学苦手,若是运气好,可以得个“天下第二”的称号。
不过纯粹武夫大多更加认可陈平安。
只有一个观点,山上山下算是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不谈曹陈两人最终武道高度的高低,只说习武练拳一事的过程。
可以学陈平安,但是不用学曹慈。
陈平安带着青同离开中土神洲,重返宝瓶洲,走到一条名为分水岭的山脊道路上。
青同不敢置信道:“当真逛过此地的山神庙,就算收尾,可以返回桐叶宗了?”
陈平安嗯了一声。
山神娘娘韦蔚走出祠庙里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