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随便侧个身,也就擦身而过,各自前行了。
薛元盛好奇问道:“这是在隐官大人的梦境中?”
陈平安点点头。
薛元盛不由得感慨道:“这也行?!真是修道大成了。好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
“取巧而已。”
“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滴水不漏。”
“也就值个八钱银子。”
薛元盛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说吧,这次找我什么事。”
得到陈平安那个答案后,薛元盛皱眉道:“图个什么?值当吗?”
陈平安摇头道:“这种问题,谁都可以问,唯独薛夫子问得多余了。”
要是图个值当,河伯薛元盛如今的金身高度,至少可以高出五成。
若是如此,如今大渎封正,薛元盛就算是补缺当个渎庙水正,绰绰有余。
薛元盛抬起双手,狠狠揉了揉脸颊,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心诚一炷香罢了,就当拜你我心中的那个不值当好了。”
双方谈正事,都是爽快人,其实就几句话的事情。
倒是聊起了裴钱,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愿意多说,一个喜欢听这些,舍不得走。
薛元盛说如何都无法将当年那么个财迷姑娘,与后来的“郑撒钱”和“裴钱”联系在一起。
只说当年少女搬出一整套家伙什,用那戥子称了银子,再用小剪子将碎银子仔仔细细剪出八钱来,除了青竹杆的小戥子,还有一大堆的秤砣,其中两个,分别篆刻有“从不赔钱”、“只许挣钱”……难怪后来她会化名郑钱,行走江湖……
与薛元盛道歉之后,她还会懊恼万分,说自己练拳练拳练出个屁,练个锤儿的拳。
当时还有个身穿儒衫的年轻读书人,人很好,不过说实话,一看就是个读书不是特别开窍的。
对于薛元盛对李槐的这个评价,陈平安只能是无言以对了。
陈平安收起养剑葫入袖,问道:“薛河伯是否愿意担任朝廷封正的河神?”
如果薛元盛答应此事,很快就会有一个摇曳河经过国家的礼部尚书,手持一封皇帝金敕,赶来此地住持朝廷封正仪式,然后同时还会有一位鱼凫书院的副山长到场。
这也是先前陈平安为何会改变路线的原因,需要大源皇帝卢泱和崇玄署帮忙牵线搭桥。
朝廷封正山水神灵一事,是需要消耗一国气运的,而薛元盛又是出了名的不在意香火,以至于谁都尊敬这位摇曳河河伯,但是所有大河流经的朝廷又都不敢主动找薛元盛,怕就怕入不敷出,连累一国运势。
只不过陈平安自有手段,把这笔账给抹平,事后肯定不会亏待了那个朝廷。
薛元盛神色古怪,笑道:“非要将我这座淫祠,推到这个位置上去,陈山主你到底求个什么?是打算找我合伙做买卖,与那披麻宗和春露圃差不多?希望我这位新晋河神,在河道运输一事上照拂几分,然后一起挣钱分账,你财源广进,我香火鼎盛?”
陈平安笑道:“薛河伯想多了。”
薛元盛打趣道:“怎的,你难不成还要求我不成?”
陈平安忍住笑,“那就算我求你。”
薛元盛疑惑道:“堂堂剑仙,一宗之主,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陈平安答道:“虽说不算太值钱,可好歹值点钱,只是薛先生担得起。”
薛元盛摇摇头,依旧坚持己见,“要是相当那江河正神,早就当上了,我不乐意,束缚太多,不如现在自在。”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半点不假,披麻宗的上任宗主竺泉,是个很豪爽的山上婆姨,就找过自己两次,差不多的说辞,老薛啊,当个小小河伯,你不嫌寒碜啊?给老娘句准话,这就帮你运作去,保管一家一户敲门过去,将来摇曳河沿途两岸,没个七八座祠庙拔地而起,就算我竺泉没牌面,如何?
只是薛元盛都没点头。
薛元盛转头道:“劳烦陈山主给句一竹蒿到底的准话,不然就算我今天拒绝了这件事,以后也要心中纠结,多个挂碍。”
天下剑修好不好说话,北俱芦洲山上的那些祖师堂最清楚。
陈平安摆手笑道:“薛河伯千万别多想,不答应就算了,我就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
薛元盛没好气道:“我信你个锤子。拿出一点诚意来!”
陈平安想了想,给了个心中所想的答案,“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辈子也算走过很多地方了,遇到的老江湖,不太多。”
薛元盛叹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就成了,比当那神位高高的江河正神,可要舒坦多了。”
陈平安以心声说道:“薛河伯,如果你一直是淫祠河伯,可能会错过一桩不小的机缘。”
薛元盛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陈平安,好意心领了。你继续忙去,赶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