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挂念……先生。”
这还是陈平安第一次称呼文圣老先生,为简简单单的先生。
老秀才硬生生打了个酒嗝,竖起耳朵,故作疑惑道:“谁,什么?再说一遍。”
左右翻了个白眼。
陈平安笑道:“茅师兄很挂念先生。”
老秀才转过身,趴在椅把手上,望向陈平安,笑呵呵道:“小冬啊,最愿意用最笨的法子去教书育人,耐心极好,最像我。就是跟左右差不多,犟起来就死脑筋,转不过弯来,我当年只差没绑着茅小冬,往麻袋里一塞,再往礼记学宫一丢,我都舍了一张老脸不要,私底下帮他打点好关系了,偏不去,我当先生的,都没法子。”
左右突然问道:“为何当年不愿承认先生是先生,如今境界高了,反而认了先生?”
陈平安答道:“当年我都没读过书,凭什么认先生,就凭先生是文圣吗?那是不是至圣先师、礼圣亚圣出现在我身前,他们愿意收,我就认?先生愿意收取弟子,弟子入门之前,也要挑一挑先生!读过三教百家书,就像那货比三家,最终认定先生果真学问最好,我才认,哪怕先生反悔不认了,我自己都会孜孜不倦拜师求学,如此才算正心诚意。”
左右愣了半天。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陈平安你小子家里是开道理铺子的啊?
三场!
老秀才踹了左右一脚,“杵着干嘛,拿酒来啊。”
左右无奈道:“先生,我又不喜欢喝酒,何况陈平安身上多的是。”
“左右啊,你是光棍啊,欠钱什么的,都不用怕的。”
老秀才用语重心长的口气以理服人,循循善诱道:“你小师弟不一样,又有了自家山头,马上又要娶媳妇了,这得是开销多大?当年是你帮先生管着钱,会不清楚养家糊口的辛苦?拿出一点师兄的风范气度来,别给人看轻了咱们这一脉。不拿酒孝敬先生,也成,去,去城头那边嚎一嗓子,就说自个儿是陈平安的师兄,免得先生不在这边,你小师弟给人欺负。”
左右装聋作哑。
在曾经的求学生涯当中,这就是左右对自家先生的最大抗议了。
陈平安从咫尺物当中拿出了两壶酒,都递给老秀才。
都是龙泉家乡的糯米酒酿,所有的仙家酒水,都送给了倒悬山看门的那个抱剑汉子。
老秀才递给左右一壶。
左右也没拒绝。
陈平安自己取出一壶。
老秀才笑眯眯问道:“左右,滋味如何?”
左右只得说一句尽量少昧些良心的言语,“还行。”
老秀才摇摇头,啧啧道:“这就是不懂喝酒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了。”
老秀才转头望向陈平安。
果然没有让老秀才失望。
陈平安笑道:“白喝的酒水,滋味最佳。”
老秀才哈哈大笑。
笑了半天,发现陈平安看着自己。
老秀才便咳嗽几声,“放心,以后让你大师兄请喝酒,在剑气长城这边,只要是喝酒,甭管是自己,还是呼朋唤友,都记账在左右这个名字的头上。左右啊……”
左右叹了口气,“知道了。”
老秀才又喊了声“左右啊”。
左右已经说道:“不委屈。”
老秀才这才心满意足。
陈平安喝着酒,总觉得越是如此,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越要难熬。
不料老秀才已经善解人意道:“你师兄左右,剑术还是拿得出手的,不过你要是不乐意学,就不用学,想学了,觉得该怎么教,与师兄说一声便是,师兄不会太过分的。”
左右说道:“可以学起来了。”
陈平安立即说道:“不着急。”
左右身体前倾,盯着陈平安。
陈平安看向老秀才。
老秀才心领神会,便立即伸手按住左右脑袋,往后一推,教训道:“让着点小师弟。”
左右开始大口喝酒。
很奇怪,文圣对待门中几位嫡传弟子,好像对左右最不客气,但是这位弟子,却始终是最左右不离、相伴先生的那一个。
就连茅小冬这样的记名弟子,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过左右师兄脾气太孤僻,茅小冬、马瞻他们,其实都不太敢主动跟左右说话。
那会儿尚未欺师灭祖的崔瀺,是光彩夺目的文圣首徒,让中土神洲所有学宫书院、君子贤人们都要黯然失色,学问高,修为高,棋术更是高到绝顶,一样会经常被左右骂得不还嘴,至于崔瀺当时是不愿,还是不敢,茅小冬他们是注定已经没机会去知道答案了。
至于左右的学问如何,文圣一脉的嫡传,就足够说明一切。
只可惜被他的剑术掩盖过去了。
故而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