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符纸数目。
姜尚真小声道:「不就是二十七张符纸,扫一眼的事情,需要数吗?」
数到一半的陈账房,看了眼随便打岔的姜副山主,立即合拢符纸作一叠,蘸了蘸手指,低头再来重新数过。
谢狗告了一记刁状,埋怨道:「跟姜老宗主这种不知钱为何物的,真是坐不到一张桌子上边。」
当不当副山主,在哪里当副山长,我这次落魄山席供奉可不管,反正首席位置得给我腾出来。
貂帽少女趁热打铁,说道:「数钱唉,多大的事儿。某些人啊,真是越来越水土不服。」
坐在她一旁的小陌皱眉不已,「少说几句怪话,不要总惦念周首席的位置,开玩笑要有分寸。」
不料山主点点头,附议次席供奉,「跟咱们落魄山到底是分家了,不是一条心了。」
清点过后,将一摞符纸先放在手边,不忘双手归拢归拢,严丝合缝的,再抬手轻轻压了压。
姜尚真悲苦万分,试探性问道:「谢姑娘,咱俩首席次席换一下,这总成吧?」
如果真被赶去了桐叶洲的下宗,两洲,不对,还有那北俱芦洲,是三洲修士都要看笑话了。
一颗不多一颗不少,商量好的整整五百颗金精铜钱,在桌上哗啦啦堆积成山。
姜尚真将功赎罪道:「吴宫主鸡贼得很,先前说什么跨越两座天下,啥都不好带在身上,结果身上啥都有。」
陈平安笑道:「行了,继续当你的首席。」
姜尚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立即问道:「还是落魄山的首席,对吧?」
陈平安说道:「想要跟米裕互换首席,我也可以破例一言堂一次。」
崔东山说道:「欢迎欢迎。最好是米大剑仙保留身份,我也破个例,一座宗门设置两位首席供奉。」
姜尚真无奈道:「崔宗主,何必呢。咱俩再深厚兄弟情谊,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陈平安将这件咫尺物「关上门」,将它跟金精铜钱一并收入袖中,说道:「里边还有一些谷雨钱。是落魄山跟莲藕福地对半分?还是上下宗对半分?」
崔东山摇头道:「我那边暂时不缺钱。对了,先生,除了谷雨钱,吴宫主有没有送出那件仙兵?」
姜尚真却是问道:「"一些"是几颗?」
陈平安笑道:「万八千颗。」
崔东山双手按在桌上,「多少?!」
姜尚真大喜过望,继续当首席,稳当了。副山主一事,都未必没戏?
陈平安不理睬崔东山,打开第二件咫尺物,只是一眼便觉得骇人。
一座歇龙台,两条浩浩荡荡的灵气长河如龙盘踞其上。
歇龙台中央地界,更矗立有一杆幡子,雪白的长条幡子随风飘拂状,写满了文字,幡子在空中猎猎作响,如泣如诉,万古幽咽。
陈平安收起视线,说道:「小陌,不用等到落魄
山再递剑了。」
小陌也不询问缘由,「就是现在?」
陈平安点头说道:「出剑就是。」
小陌也毫不拖泥带水,去往庭院,现出一尊缥缈身形,悬停在夜航船尾部上空,一条剑光,激荡而出,冲天而去,在那临近天幕处划出一道弧线,之后骤然下坠,剑光绕九洲版图一圈,
穿过云海无数,高过人间青山、祠庙、城池道场仙府无数,最终剑光倾斜一线,撞入大海中,掀起百丈高浪,剑光循着那条归墟通道,惊得数以百万千万计的水裔纷纷躲避再躲避,偶有开窍即将炼形成功的庞然水裔,一见剑光便呆滞,似有所悟,心神粹然,追看着那条照耀海底如白昼的光明,久久不肯收回视线。剑光在蛮荒大地之上蓦然冲出,直奔天下腹地,剑光在几条遗留道脉处稍作停滞,始终凝为一条长线的恢弘剑光,丝毫不散,紧随其后依次生发的雷鸣声响,长久震彻云霄,剑光在蛮荒腹地一掠而过,在那青天划出一道上挑的极长弧线,将天边那轮仅剩的一轮蛮荒明月一穿而过,径直破开天幕,去往天外,肆意斩开光阴长河,不被拘束半点,沿着一处武运云海的边缘坠地,来到西方佛国,再去往五彩天下,围绕飞升城一圈过后,继续巡游天下一遍,再去青冥天下,剑光直落,近乎贴地,过十四州,期间剑光在蕲州道观外,放缓速度,贴地飞行,好似礼敬,之后骤然加速,直奔那白玉京,剑光从那五城二十楼的紫气楼旁飞过,剑光近在咫尺,耀眼夺目,裹挟风雷,重返浩然,从宝瓶洲天幕大门穿过,剑光几乎坠地之际,倏忽一个转折,由那红烛镇地界,平行直冲落魄山,收敛剑意极多,缓过山门牌坊,剑光登山,刹那之间到了山巅,划出一个圆,再次飞往桐叶洲,到了青萍剑宗,过山门而不入,从山脚落宝滩结茅处掠过,离开一洲陆地,剑光泛海,重返夜航船。
一条极高极远的剑光,在五座天下之间成就出一个圆。
人间无数修士与俗子都不约而同抬头见此天上异象。
灵犀城庭院内,十四境纯粹剑修,小陌伸手接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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