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霜降微笑道:“好说。”
在那鸟语花香、宛如仙境的柳荫地道场内,姜尚真笑呵呵道:“姜祖师可别是深藏不露的十五境啊。咱们围杀不成,反被一锅端了。”
坐镇古蜀大泽小天地的崔东山呸呸呸,“除非一锅端了咱们,这厮才有机会跻身十五境。”
姜尚真搓手道:“那我就放心了,愿作先锋大将,敢打头阵。”
崔东山笑嘻嘻提醒道:“可别三两回合就被姜老祖斩落马下,白送一颗大好人头,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呐。”
姜赦瞥了眼他们,摇摇头,既有自嘲,更是讥讽,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桌吃饭了。”
若是小陌与白景搅局,一位准十四境剑修,一位飞升境圆满,资
历和杀力都摆在那边,确实不容小觑,他们也就罢了,眼前两个仙人?算个什么东西。
崔东山气恼道:“周首席,这厮夸我有九条命,骂你这位崩了真君是狗。能忍?我是不领情的,不如合伙崩了他?!”
自号崩了真君的姜尚真老神在在,行走江湖,自有唾面自干的本事,“如今这都不算什么骂人言语了。”
若说被骂就能增长道行,恐怕姜尚真早就是十四境了。
姜尚真以心声询问崔东山,“都姓姜,可别是我家祖宗啊。”
崔东山贱兮兮道:“这有啥,我欺师你灭祖,好兄弟哇。”
姜尚真揉了揉下巴,“也对。”
崔东山笑道:“次喊你赶路去大泉王朝,围殴裴老儿,不就成了首席供奉,这次还不得捞个落魄山副山长当当?”
姜尚真深呼吸一口气,再无半点轻佻神色。
跟崔东山扯闲天,无非壮胆。
毕竟是要与兵家初祖生死相向,饶是以胆大包天著称于世的姜尚真,也要道心不稳。
好在姜尚真刚得手一把新鲜出炉的飞剑,可以先练练手。
飞剑长短与佩剑无异,姜尚真手持长剑,抖了个漂亮的腕花。
此剑得自一位半生不熟的故人。
在姜氏云窟福地黄鹤矶,当撑蒿的摆渡船夫,化名倪元簪,前身是藕花福地的读书人“卢生”,字西洲,他是隋右边的授业恩师。昔年纯阳吕游历藕花福地,曾经点化过卢生,赠予一场黄粱美梦
。前不久卢生接到一道由老观主遥遥降下的法旨,与此同时,还赠送给他一篇道诀。
知道那一刻,卢生才知道,原来姜尚真没有诓他,藕花福地卢生,云窟福地倪元簪,的的确确,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剑。
老天爷发话了,卢生这类寄人篱下的土民,岂敢不从。
何况卢生也不算吃亏,他就此天高地阔,修道自由,读书自由,生死自由,当真自由自在了。
姜尚真神色洒然,自言自语道:“老观主道法高,就是心眼小了点,不就是在倪元簪那边说了几句混账话,就让卢生送剑,让晚辈送死。”
我今已接先生剑,天黑地暗一吐光。
陈平安朝姜尚真遥遥摆手,示意他暂时不用帮忙。
姜赦扭了扭脖子,望向远处陈平安。
“不是说你当过了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就有资格染指兵家高位的。”
“你只是崔的师弟,终究不是那头绣虎。”
“心肠太软,仅仅对自己够狠,哪里够,对待盟友,身边挚友,你还是太过讲究仁义道德了。”
“吴霜降还好,目的明确,做事不择手段,到底是个爽快人。郑居中所思所想,大道所求,你小子如今真能窥探一二?”
横空出世,修道三千年,建造白帝城,郑居中到底想要什么,确实是个大问题。
“真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先被郑居中吃了姜某人的大道,再将你们几个一网打尽,嚼烂了咽下肚子?真以为
我不清楚这处遗址的真实?你陈平安的身外身,梦里梦。他郑居中的心中心,腹内腹。两者叠加在一起,便是一份道道的雏形。什么故作戏谑的学生崔东山,什么不惜一死的首席姜尚真,几可以假乱真的障眼法罢了,呵,忘了还有这位道侣。这般的心肠软,妇人之仁,有什么资格跟郑居中、吴霜降之流,共谋大业?”
崔东山与姜尚真面面相觑。
难道你是假的?莫非你也是假的?
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宁姚翻了个白眼。
姜赦长枪戳地,松开手,伸展筋骨,真真假假,都无所谓了。
“到时候整座人间,还有谁能阻碍郑居中的大道之行?是已经散道的三教祖师,还是必须盯着那条青道轨迹的礼圣?或是忙于内乱到处平叛的余斗?难不成是蛮荒白泽?他郑居中一旦选择不再留手,何止是第二个周密?”
吴霜降微笑道:“我都快要被说服了。”
姜赦这番言论,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挑拨离间。
郑居中神色如常,姜赦的这种说法,不失为一个好建议,值得考虑?
吴霜降无可奈何,郑先生可别吓唬人。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
姜赦环顾四周,自顾自道:“一炷香,足够了。”
浩然天下的兵家祖庭,连同九洲各地的武庙,那些悬挂在墙的祖师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