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把本命飞剑,分别名为“上游”,“下游”。听着貌似名字挺俗气的,但是与她同境的修士,谁都不想触霉头。 对白景而言,所谓淬炼飞剑,无非就是将上游和下游的河段拉长,与此同时,还可以拓宽河床,加深水位。 如果白景合道成功,被她跻身十四境,相信未来千年之内,绝大部分的新十四,哪怕身在自家道场内,还是会忌惮万分。 陆沉不怕这个,贫道与陈山主,可是那种一见面就喝酒、把臂言欢的挚友。 那位如一叶浮萍在漩涡中回旋飘荡的十四境修士,坦然笑道:“相信以郑城主和陆掌教的身份,还不至于见财起意吧?” 郑居中笑着反问道:“黄镇,你能猜到我们的心思?” 陆沉笑嘻嘻道:“郑城主大可以把‘们’字去掉。” 黄镇问道:“郑城主来此游历,不惜消磨道行,是试图沿着长河逆流而上,寻找击杀余掌教的合适机会?” 陆沉眼皮子微颤。 郑居中摇摇头,“既已名垂青史,贴黄就没有意义。” 陆沉松了口气。 黄镇继续道:“那郑城主去而复还,到底所求何事?若是想要询问将来事,恕难从命,泄露天机,后果难料。” 郑居中说道:“只是想帮陆掌教找个聊天的人。” 道上不敢逢郑。 黄镇眼神复杂,用不了多少年,新天下十豪和候补人选,就会新鲜出炉,约莫半数在情理之中,半数在意料之外。 陆沉随口问道:“这厮类似一个年幼时接下那串糖葫芦的陈平安?” 郑居中笑道:“差不多。”陆沉抬起手,抖了抖道袍袖子,故作掐指而算状,啧啧称奇,“第一恨,先是记恨那些自己娘亲未能与阮秀讨要来的银子,少年思来想去,不敢恨一位高不可攀的兵家圣人之女,就把账算到了同龄人陈平安头上,嫉妒后者狗屎运的飞黄腾达,恨他能够认识阮秀那样的女子。第二恨,若干年后,苦心钻营,高不成低不就,中年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壮起胆子,到了落魄山的山门口,却被封山二十年的理由给婉拒了,断了登山修道成仙的路,去往州城的回家路上,脸上火辣辣的,恨自己丢了颜面,转为更恨落魄山的一切人一切事。第三恨,恨那个给清风城许氏当一条狗的卢姓同乡,更恨自己不得不成为一条狗的走狗。再往后的新仇旧恨 与诸多怨怼……贫道可就推算不出来了。” 被陆沉随便揭穿老底,黄镇却是神色如常,只说一句,“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吃百家饭才活下来的。” 郑居中淡然道:“复仇是一条最能让人心无旁骛的直道。”陆沉唏嘘不已,看着眼前这位,好歹是个名副其实的十四境,处心积虑谋划了多少年,甚至不惜在此画地为牢,当个半死不活的守尸鬼,与那位同乡的陈山主, 多大仇多大恨呐。 他们离开此地,去往阍者所在的地界。 那黄镇望向两位修士的背影,尤其是陆沉头戴那顶莲花冠,低声笑道:“幸会。” 郑居中问道:“当年陆掌教见过大部分的光阴长河画卷,还记不记得,泥瓶巷陈平安,出生的时候是几斤重?” 陆沉揉了揉下巴,思量片刻,说道:“好像是个大胖小子,约莫七斤重。” 不过第一次见面,少年已经晒成黑炭,瘦竹竿似的。 先前在那律宗寺庙内,陈平安分身之一,临别之际,与主持和尚有过一番问答。 “请教祖师西来意。”“他乡米价几许?” “敢问和尚,渐修顿悟是一路,还是两路?”“施主,一文钱是几文钱?” 老僧反问那位抄经文士一语,“你家山头,门风如何?”中年文士作答两句,“有错改错,无则加勉。不怕起念,就怕觉迟。” 文士最后询问一事,“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老和尚抬起胳膊,双指并拢作拎物状,笑答一句,“领取青州布衫重七斤。”郑居中说道:“那陆掌教知不知道,当年带着那几个孩子走在求学路上,期间歇脚于一座黄庭国的仙家客栈,陈平安有句话,半真半假,骗过刚刚认识的老秀才。 ” 陆沉无奈道:“这种事,贫道何从知晓。” 郑居中笑道:“一颗铜钱。” 陆沉疑惑道:“很关键?” 郑居中摇头道:“其实无关紧要,就是一直想不明白。” 陆沉愈发奇怪,“如此上心?” 郑居中说道:“答应过崔瀺一桩买卖。” 陆沉忍不住问道:“怀仙老哥,你觉得贫道的碧霄师叔,之祠前辈,还有白也,他们仨,论打架本事,谁最厉害?” 郑居中说道:“能问出这种问题的半个十五境,更厉害。” 陆沉悻悻然。 半个十五境? 行百里者半九十。 郑居中说道:“碧霄洞主的合道人和,毕竟受限于自身大道的天时地利。三者兼备,于道心而言,反而是一种不小的拖累。不过碧霄洞主本就志不在杀力高低。” 陆沉一惊一乍,碧霄师叔真能藏拙! “之祠道友必须依靠十万大山来压胜自身道行,道力之高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