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林元景早有准备,当走出府门,看到满地鲜血时,也不禁怔了怔。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幸好此处只是临时居住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家宅,否则可太晦气了。
至于死伤,林元景不会盲目同情,因为他很清楚,冲突的双方都不是好物。
果不其然,眼见林元景出现,盔甲上还沾着鲜血的王继英傲气地抱了抱拳:“林指挥,别来无恙否?”
林元景澹然道:“自是无恙,不知王都监这是?”
王继英挺讨厌这个人,且不说前面制止他杀良冒功,如果早点滚回京师,现在也根本没有这些事情,却还得捏着鼻子道:“家父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听闻令郎乃汴京神医,妙手仁心,特来请人!”
林元景环视一圈:“这就是你们请人的姿态?”
李子京倒在地上,毫无反应,他的护卫横七竖八,哀嚎连连,王继英见了愈发得意,甩了甩手上的血:“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我孝顺呢?一时心急,还望林指挥不要介怀,林二郎现在何处?”
林元景道:“他还未回来。”
王继英的父亲好好的,主要就是盼着李清臣死,千万不能让这位知府被救回来,其实并不关心那位神医在哪里,闻言道:“那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回来便是。”
林元景不再理会这个狂徒,让人去衙门报桉,王继英环报双臂,老神在在,也不阻拦。
由于双方冲突的都是大名府内极有身份的人,得知消息的衙役前来的速度极快,但在尝试着扶起李子京未果,探了探他的鼻息后,却陡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衙内死了!衙内死了!
”
王继英怔了怔,尖叫起来:“不可能,他也就摔了个屁股蹲,怎么就死了?”
衙役将李子京翻了过来,王继英这才发现,对方的脑袋后面撞得都瘪下去一块,看向不远处的石狮子,面色惨变。
哪怕把这位知府之子打成重伤,都不要紧,可一旦死了人,就是另一种性质,即便是都监,也要受审问罪,然后刺配外州!
这点王继英再清楚不过,因为大名府内就有许多刺配过来的犯人,他曾经闲极无聊,还亲自取了杀威棒,狠狠打那些犯人,反正这类人死了,朝廷都是半点不理会的。
而现在,他难不成也要沦为那等囚徒?
正在黑熊般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发白之际,亲卫匆匆奔来,在他耳边道出了第二个消息,让这位兵马都监如同晴天霹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林冲直接去了李府?”
……
“醒了!
真的醒了!
”
在一群亲人近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清臣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思索片刻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多谢郎中……”
李彦嘱咐道:“李知府不必多言,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才是。”
看着床上枯瘦的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围在床边的家人惊喜得无以复加,韩嘉彦更是大为赞叹:“如此医术,真乃起死回生,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啊!”
李彦将针缓缓收回,不置可否。
如果从救人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神医,毕竟就算换成安道全,遇到这种油尽灯枯的状态,都不见得能令其睁眼,但他渡入的真气却可以。
但这其实有几分强行续命的味道在里面,肯定持续不了多久,短则半个月,长也不过一两月的时间,该去世的还是要去世。
不过政治上有时候缺的就是这几个月时间,所以李府上下对他千恩万谢,韩嘉彦更是主动道:“我送林公子!”
这位神宗的驸马爷,赵佶的亲姐夫,亲自将李彦送出,途中更是温和地道:“范公对林公子的描述果真恰当,风仪绝世,不仅是相貌,这般清雅澹泊的气度,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李彦道:“实是范公过誉了。”
韩嘉彦抚须笑道:“半点不过誉,林公子能毅然舍下名利,尽孝父母身前,又有几人能够为之?范公当真慧眼识珠!先父当年与范文正公亦是引为至交,我们也该多多往来……”
李彦在士林中的好话,基本是范纯礼为他所述,而范纯礼是范仲淹三子,范仲淹与韩琦是至交好友,这般说起来双方确实还有关系。
不过李彦很清楚,范韩两人当年在政见上就多有不和之处,后来范仲淹的另一个儿子范纯仁,更是对韩琦大加指责,现在韩嘉彦所言的关系,未免有些可笑。
韩嘉彦却不这么觉得,这位年轻郎君养望有成,又得范纯礼举荐,将来入朝为官,肯定是他们一派的人物,换了称呼:“林贤侄一表人才,不知哪家贵女有幸与你婚配?”
李彦道:“尚未娶妻。”
韩嘉彦顿时眼睛一亮:“我兄长家中有一女,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正要招个可人意的郎君……”
对于一位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