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被怼到面前的大脸盘子惊了惊,眼睛猛然睁开。
丘神绩退后一步,挺着腰,很神气的亮了个相:“认出我是谁了吗?”
尚宫脸上飞速恢复平静,开口道:“当然认得,你是丘行恭之子丘神绩!”
“你兄弟四人,丘神智、丘神福、丘神鼎都是碌碌之辈,唯独你在内卫紧跟李元芳,如今倒是武德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
“你父亲交恶众多,死后丘氏就有衰败之势,以你的年纪,若是四十岁之前能入五品,倒也是重振门楣。”
丘神绩抚掌赞道:“连我那些未入仕的兄弟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愧是监察百官的梅花内卫。”
尚宫道:“你既然知道梅花内卫的能耐,也该清楚老身是圣人钦定的副阁领,你来审我,是陛下的敕令?是太子的命令?还是李元芳的私令?”
丘神绩弯弯的眉头一扬:“你想说什么?”
尚宫叹了口气,眼角下垂,脸上的皮肉耷拉着,倒是露出几分慈祥:“老身想说的话,想必夜深人静之时,丘武卫也曾经想过吧?”
“在一群武德卫里面,你看似出尽风头,人人敬你,但那是因为他们把你当成酷吏,心里畏你惧你!”
“我们的处境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做的脏活累活,哪怕对上一片赤诚,下场也往往凄惨,不说远的,太子殿下就不喜我们这类人啊……”
“或许太子仁德,我们也终究有些功劳,不会如何,可那些高门呢?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此前户部侍郎杨执柔和太子詹事杨嘉本,也是你审问的吧?弘农杨氏难以对陛下如何,难以对出身陇西李氏的李元芳如何,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么?切不可只贪今日风光,不知来日祸事啊!”
说到最后,尚宫缓缓闭上眼睛,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丘神绩身为积极礼捐的佛教徒,也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尚宫被眼皮遮掩的眼睛中,顿时闪过一抹得意。
她对于朝中百官每个人的性情爱好,都有所了解,自从李元芳抢走上官婉儿后,她更是仔细研究了这位最年轻的五品权贵以及他的心腹亲信,早就想过各种策略,现在拿来实践,果然……
“啪!!”
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
尚宫猝不及防之下,苍老的身子往后摆动,上方的链子哗哗作响,与她接下来发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打破了牢内的宁静。
不是一鞭,接下来一道道劲风更让尚宫惨叫起来:“丘武卫!你做什么……老身是……梅花阁领……五品内官……啊!!”
丘神绩理都不理,打得虎虎生风,将尚宫抽成了一个陀螺。
一连抽了五十多鞭,尚宫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头一歪,被硬生生打晕了过去。
丘神绩这才放下鞭子,微微点头,颇为满意:“不愧是练了一辈子武的老贼婆,年纪这么大了,体格依旧强壮,药好了没?”
最后一句,是对着不远处熬制汤药的医师們问的,医师们回应道:“好了!”
丘神绩喜道:“端过来吧!刘神医真是给我丘某面子,有了这药,我审起犯人来可舒服多了,给她灌药!”
……
不知过了多久。
尚宫缓缓苏醒。
刚刚睁开眼睛,就见一个脑袋从旁边探过来,填满视线的依旧是丘神绩的大脸:“你醒啦?”
她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在做梦。
但很快,身上的剧烈疼痛感,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偏偏丘神绩又退后一步,笑吟吟的道:“认出我是谁了吗?”
这样的重复可不好玩,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头升了起来,尚宫面容僵了下去:“丘武卫,你为李元芳这般卖命,又是何苦呢?”
丘神绩挖了挖耳朵:“何必什么?何必抓人审人?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就是很喜欢这种工作呢?”
尚宫怔住。
丘神绩十分恳切地道:“我从小文不成,武不就,与我其他几个兄弟并无区别,想要解褐入仕,唯有入禁军慢慢熬日子。”
“那时内卫重立,三叔带我入内卫,给了我立功的机会,结果我还是屡屡错失,直到开始抓人……”
“我带兵闯入凉州贾府,抓住了关键的证人,六郎说,没有我,凉州贾贼就脱身了。”
“那是我头一次立功,永远都记得那一晚,我丘神绩如何威风凛凛,成为了罪人的克星,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这些贼子啊,一個个太狡猾,被抓了嘴还是那么硬,我只得不断琢磨出新的审讯之法,和你们好好斗一斗!”
说到最后,他双手合十,颇为虔诚:“我丘神绩惩奸除恶,就是最大的慈悲,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