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大雁塔里面都能有鬼是吧?”
李彦汗毛倒竖,一个激灵,手就要握向链子刀柄。
但他仔细一瞧,却又发现那脸很熟悉。
咦,这不是范厨师……呸,这不是鸠摩罗么?
还真是,这位小明王脸色惨白,唇角溢血,再也没有往日宝相庄严的气度,求救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样出场是不是有毛病啊,幸好我不怕鬼,才没被你吓到!”
李彦要去拔刀的手停下,脚下不紧不慢,移了出去。
鸠摩罗知道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垂下头去,低宣佛号,又融入其余僧人之中,变得毫不起眼。
他在凉州出场时也是如此,藏在吐蕃使节团里毫不起眼,出手时才先声夺人,此刻却变成了藏身的手段。
而高太监一无所觉,还沉浸在佛塔的气氛中,口中念诵着佛经。
或许在祈求佛祖保佑,来世能平安富足,做个完整的男人,不再成为卑贱的内侍。
走出大雁塔,李彦看看天色,开口道:“高内官,我去休息了。”
高太监回头念念不忘的看着佛塔,躬身行礼,闻言连声道:“李武卫好好休息吧,奴不打扰了!”
他亲眼见到李彦在周国公府,是怎么通宵加班,现在卷王终于说累了,反倒松了口气。
李彦送走高太监,朝大雁塔附近的屋宇走去。
他指了间宽敞的大客房,很快有僧人手脚麻利的打扫卫生,铺好被褥。
李彦谢过后,关上房门,躺了下去。
不多时,窗户轻轻一抬,一道身影窜了进来,倏然间来到房梁上。
李彦闭着眼睛,以极轻的声音开口道:“和尚,你为何不出城?”
鸠摩罗虚弱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贫僧到金光门时,城门已在严查,不得不向南,准备寻一段低矮的城墙翻出去,却被一位道士拦住……”
李彦奇道:“道士?什么模样?”
如果说禁军拦下鸠摩罗,是理所应当,关道士什么事?
鸠摩罗描述了一下:“身材高瘦,瞳生异相,功力精湛,招式古怪。”
“明崇俨?”
李彦心中浮现出一道身影,更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怎么都不搭吧:“把你的路线跟我说一说。”
鸠摩罗开始叙说。
他从太平坊的周国公府逃出来后,先是一路往西,要从金光门出长安,受阻后一路向南,想从安化门出城。
安化门那一片是著名的丧葬区,出了城门就是乱坟岗,之前豪奴庞四的尸体,就是被丢到那里喂狗。
从路线上来看,鸠摩罗的选择没问题。
可他偏偏遇到了明崇俨的袭击。
“明崇俨是冀王府文学,平时住在玄都观,这两个地方与安化门都是南辕北辙。”
“鸠摩罗又没有被通缉画像,走在街上就算是偶遇了,怎么会突然动手?”
“此事定有蹊跷!”
李彦产生了好奇,又问道:“道士的招式如何古怪?你对我大唐有几分了解,能辨别出是哪门的传承么?”
鸠摩罗在梁上沉默片刻:“贫僧无法辨别,只能相告李施主,那道士内外不一,劲力藏毒,须谨慎对之。”
李彦道:“明白了,你败于他手,是一时大意?”
鸠摩罗道:“贫道起初并无战意,只想离去,但被他重创,还是有几分技不如人,又一时心怯,逃入慈恩寺,见李施主正好在寺中,才现身求助,实在惭愧!”
李彦听他语气坦然,并无半分回避推脱,倒是有些佩服。
出家之人对于四大皆空是追求,实际上贪痴嗔怒往往一样不少,往往越是掩饰,越是心魔深重。
如鸠摩罗这般从不掩饰情绪的变化,又向佛之心无比坚定的,未来恐怕真能成为一代大师。
即便如此,李彦还是道:“你我分属敌国,我是不可能帮助你逃跑的,甚至主动掩护都不会有,你自己能逃出长安,那是本事,明白吗?”
鸠摩罗心领神会:“李施主身份尊贵,寺内僧人不敢打扰,我在这房梁上可安心疗伤,如此已是足矣。”
他顿了顿,由衷的道:“施主两次救命大恩,贫僧来日若有机会,定然厚报,此时只能再说声谢谢了!”
李彦脸一红,翻了个身。
本山叔忽悠范厨师,至少还隔一年呢,我一天之内收获两次谢谢,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能逮着一个人坑吧!
不过此时,房梁上已经没了动静,鸠摩罗入定疗伤。
李彦将链子刀放在手边,防人之心不可无,惭愧片刻,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得又香又甜。
……
第二天一早,李彦醒来时,鸠摩罗已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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