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原上的庄园里,一群人焦急的等候在印坊外,有两个来自京兆郡的官员更是急的搓手跺脚。 终于,印坊大门缓缓打开,李泰当先行出,后面部曲推着两架板车跟随,板车上堆放着几个装满了纸张的箱笼。 “请问李郎,那些文册……” 一名京兆郡官匆匆入前,来不及作揖,便先开口发问道。 李泰回身指了指那两架板车,笑语道:“这里是一万三千式帐籍文册,请诸君点收。” 几名京兆属官闻言后更是大喜,来不及再说什么客套话语,冲上前便将手插入箱笼里翻看那些裁剪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文册,越看越是喜悦,到最后更忍不住开口大笑起来。 也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喜悦,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崔訦的京兆尹做不做得稳,与他们各自前程际遇也密切相关。 时下州郡官员的自主性可是极强的,州郡员佐多为自辟,与主官的关系密切有加,人身和仕途上的依附性极强。如果崔訦做不成京兆尹,他们自然也就难以再留在郡府做事。 正如李泰自己,他到现在还属于高仲密的私人幕僚,组织关系并不在西魏朝廷,即便有一个公府职衔,也算不得正经入仕。 这也是西魏行政力量和人才储备不足所造成的,宇文泰不得不向这些臣员妥协。他就算想加强集权,也没有那么多的基层行政才力供他使用。 笑过之后,先前开口的那名京兆属官又转回头一脸热切的望着李泰说道:“月底之前,此间还可做出多少文册?” “大约能有七万册左右,其中一万五千册要交付北华州若干使君,余者都可输于京兆。” 李泰略作核计后便回答道,这些公文条式简单且固定,印刷难度并不大,比较繁琐的反而是剪裁纸张和阴干印物。 “这太好了、太好了!我代使君多谢李郎、多谢李郎!” 那属官闻言更是大喜,正如李泰所料,虽然崔訦说是一万张,但京兆郡作为都邑所在,对此类公文的需求量是极大的,产量再提升一倍,怕也能吃得下。 “户里作业养家,竟能有益使君政治,我也深感荣幸。无负使君寄望便是两相喜悦,不足言谢。” 李泰笑着回答一句,并将一份名单递在这属官手中并说道:“此间作业之所耗材耗力,略作计点,值当资货细录册中,请转付崔使君。知使君府务繁忙,不敢贸然滋扰,使君鉴览之后,若有斧修,着员告知即可。” 说话再怎么客气,该算的账还是得算。之前李泰也没有跟崔訦细聊价格,现在既然有了可观产能,自然便有底气报价。 李泰在跟贺拔胜商讨一番,再加上自己核计,拟定出一个阶梯性的报价单。前三万张价格最高,后面每一万张次第降低,五万张以内的价格大约合绢三千匹,买的越多便越便宜。 这个价格不只是高,跟生产成本相比简直就是暴利。起码官府自造五万份帐籍,人工物料加起来是绝对用不了这么多成本的。 但技术是无价的,特别这些印物给崔訦换来了最珍贵的时间。 如果没有这些公文底册的支持,他休想在今年以前完成这么大规模的扩户造籍,也就无从创造可观政绩。而且崔訦还要求今年除了北华州之外的独家供给,这当然也要算在里面。 当然,李泰的这个报价还是留出了一定的议价空间,就算被大砍一半也是可以接受的。 崔訦做事雷厉风行,第一批货品收到后,第三天就有消息反馈:前五万张的价格砍到了两千五百匹绢的程度,并直接预订十万张,合计三千八百匹绢的货资。 透过这字面,李泰能够想象到他这表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十万张的帐籍底册,哪怕折除上呈下付的消耗,起码也能扩户一万五千家。 京兆作为关西京畿核心,要在短时间内将户数增加一万五千户,远比外州扩户几万意义重大的多,看来崔訦是打定主意要保住京兆尹的官位,压住一切竞争者。 这些货资并不只以绢支付,郡府只能提供最多一千匹绢,余数则以其他物料支付。附信还有一份物料名单,上面标注了官府规定的各种物料时价,李泰可以在名单上自由选择。 没有一个稳定的货币作为交易媒介,古代的大宗交易就是这样麻烦。至于用什么物料抵账,李泰并不打算自己决定。 他已经打算放弃这第一笔生意的分红,虽然这思路和技术都是由他所提供,但真正的建立生产线并进行投产,主要还是靠的贺拔胜和若干惠。 而且这两人在别的方面也给了他不小的帮助,单单之前给乡团提供军粮一项,如果没有若干惠家里水硙白供自己使用,单凭李泰自己根本就完不成。 多达几万斤粮食的加工,也不是李泰的部曲家人们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之前贺拔胜听了李泰的建议,将一部分庄园佃租或交还大行台,将部曲劳动力聚集起来,其中相当一部分就参与了军粮的加工。 就算这两人不计较,李泰也不能腆颜接受而不做表示。 贺拔胜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庄园里,李泰拿着京兆郡提供的货单将自己意思告知,贺拔胜闻言后也大感欣慰。 “今年的确物用疾困,我便承惠小辈。” 说完这话后,贺拔胜便一边细阅着货单,一边勾选需要的物资。 他家部曲众多,老兵伤残比例也高,特别今年邙山之战后,亡者给恤、伤者给养,压力更大。特别一些伤病员所需要的药物,民间储备不多,搜买困难,大行台调配也不可任给私门。 李泰见到崔訦所提供的货单上不乏伤病用药,便意识到他这表哥也是面冷心热,虽然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