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马踏长街。
银白的铠甲游龙一样从薄雾中穿行而过,安静整肃,朝着城外疾驰,街上零星的行人听到这番动静,心中先是一怵,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往街道两侧避让。
声音由远及近。
为首的男子一袭雪青色狐裘大氅,眉眼冷冽,凛然不可侵犯,一行人从眼前疾驰而过,眨眼就消失在薄雾中。
「是钦使大人他们没错吧」
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他旁边的同伴附和道「没错,不仅是钦使大人,连金公子和素姑娘都在,这一大清早的,他们出城干什么去」
「听说镜泊湖畔停靠的那艘金氏大船,近日来成箱成箱往上面抬东西,金大公子亲自在四处采办物资,似是要离开汉阳城,大家都在传他是在替钦使大人办事」
对面一年轻公子扬声说道。
「这么说钦使大人要走了」
「不离十。」
清晨的长街上没有多少人影,正方便了几人闲聊,一人望向城门的方向,喟叹道「就算要走也不会这么早吧以前来巡查的那些钦使,不管是来还是走,哪个不是锣鼓喧天,阵仗惊人」
「这你就说错了。」
另一人接口道「这位大人入城时悄无声息,银雪卫还是后面赶来的,可见他并不讲究这些,我瞧着啊他是真正愿意为咱们平头老百姓做事的好官,要不是他,那些贪官污吏到现在还趴在咱们身上吸血呢」
「话是没错,但案子不是那姑娘查的吗」
「你们没看暗娼馆用来认尸的人面画像吧,我跟你们说啊,真是绝了,说是跟真人一模一样,看着就像是纸人活过来了。」、
「真有这么夸张」
旁边路过的几人聚拢过来,好奇问道。
说话那人眉飞色舞道「比这还夸张,我周老三敢拍着胸脯说一句,就是盛京的那位画圣亲自来,也画不出那样的神韵和人像。」
「听说都是那位素姑娘画的」
「怎么可能她一个女人哪里懂得这些,不是说钦使召了各地的仵作齐聚暗娼馆吗肯定是其中某个人画的,那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巴结上钦使,居然敢放出这种风声,冒领别人的功劳,简直恬不知耻。」
「不对,我有可靠消息,说是钦使大人亲自执笔画得。」
「你那叫什么可靠消息,钦使大人忙着查各部的账目,哪里有功夫做这些,分明就是素姑娘」
「一派胡言,女人能干成什么事。」
「女人怎么了,你老娘也是女人,不是把你生出来了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几人各执一词,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要不是巡城的官兵路过将他们隔开,恐怕今天他们都要去大牢里蹲着。
素娆他们亦没想到就这样短暂的路过还能惊起波澜,自然也不会有人把这种微末小事回禀给他们。
众人一路策马赶到镜泊湖。
诸多画舫安静的泊靠在湖畔,不闻一丝人声,崔翊翻身下马走到水边站定,不舍的看着四周,「这次离开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来赏这一场湖光山色了。」
「你赏的是湖光山色吗」
金絮闻言没好气的呛了句,「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这里的舞姬和美人,要不你留下,我们先走」
「那怎么行,我愿意咱们世子爷也不愿意的。」
崔翊扭头朝着身后某处抛了个「媚眼」,声音无比温柔「阿韫,你说对吧」
言韫面不改色,仿若未闻。
金絮恶寒的
搓了搓胳膊,眼中冷刀子直飞,咬牙切齿道「崔漓亭,你好好说话会死吗再这样矫揉造作的恶心我,小心我把你扔进闽江喂鱼。」
「啧啧啧。」
崔翊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小元珠,你不能这么说话,哥哥会伤心的。」
金絮面上的情绪僵硬一瞬,忍无可忍的跳了起来,朝他扑去,「你给爷死」
崔翊足尖轻点上了大船,金絮紧随其后。
银雪卫众人像是全然没看到一样,各做各的事,在驿馆这些天,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起初的新鲜劲儿过去,现在已然麻木。
只有竹晏踮起脚往上面张望着,看戏看得兴致勃勃。
「走吧。」
言韫侧目对素娆道,素娆点头,两人最后登船,船老大撤了板儿,船缓缓驶离岸边。
这船有三层高。
上面是他们几人的住处,二层留给银雪卫和随行的影刺,最底下一层安置着杂役和船工。
满船两百余人,依旧宽敞。
船上储备了足够的果蔬和米粮,按照他们的安排,一路不停靠,直接往蓟州港赶去。
未来半月,他们都要在船上渡过。
「先去看看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