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
第一缕天光穿透云层,洒在汉阳城鳞次栉比的楼阁屋檐上,泛着薄光。
素娆眼睫轻颤了下,倏地睁开,里面没有久睡初醒的朦胧和慵懒,反而清明异常。
这一整夜她都在浅眠。
一会梦到阿爹坐在案边,面色复杂的摩挲那本亲笔默出的大雍律,在最后一页落笔,写下“海晏河清四海平”。
一会又梦到老爷子浑身是血的对她笑,说他要维护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当厄难来临时,愿意伸出的那只手。
梦境翻覆,周而复始。
素娆醒来后按了按额角,直接翻身坐起,开始换衣洗漱,等做好一切后,她出了屋子,一把拉开院门。
冷不防被眼前的场面惊了下。
言韫站在阶下,负手而立,金絮在他身侧,朝她挤眉弄眼的笑,竹宴栖迟及影刺众人随后,顾城和银雪卫立于另一侧。
几乎她熟悉的人都到齐了。
素娆眨了眨眼,奇怪道“你们这是”
“送你去刑场。”
“给你壮胆啊。”
金絮和竹宴同时开口,话说完,两人互相看了眼,竹宴嘴角微抽“金大公子,你这句话有歧义,姑娘是去坐镇审案,不是犯人”
“你也知道她是去审案的,有什么好壮胆”
金絮没好气的回嘴。
两人间火花四溅,同时冷哼了声,撇开头去。
素娆成功被他们逗笑,望向言韫,“那你呢”
“我陪你走这一段路。”
言韫温声答道。
“你走了那些公务怎么办”
“放心吧,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言韫说完,金絮心里不由得腹诽,当然差不多了,这几天世子爷压着他们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进度,就为了能在今日公审前将事情敲定。
莫说那些个老大人,饶是他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也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没撑住。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想出来的法子。
居然让厨房那边熬了一锅参汤,一碗接着一碗的灌下去,硬生生把精神吊着,直到事情做完。
缺德的素娆突然打了喷嚏。
金絮思绪一断,忙道“阿娆你没事吧”
“没事。”
素娆揉了揉鼻尖,朝周围看了眼,“那些关押在宅子里的罪人呢”
“姑娘先走,银雪卫会随后将他们押送过去。”
不远处顾城出声。
“还有一件事”
素娆对竹宴道“你去趟西侧园,告诉她们时候到了,把愿意去的孩子一并带上。”
“是。”
竹宴领命而去。
很快就带来了近二十个孩子,她们以芙蓉为首,魏掌柜及少数几个找过来的家眷都陪在她们身边。
众人按照规矩对言韫行礼后。
芙蓉对素娆道:“姑娘,想去的都在这儿了,还有些年纪太小,受不得血腥,奴家就做主让他们留下了。”
“好。”
素娆点点头,朝那些个神情激动的家眷和略有不安的孩子们说道“你们待会跟着影刺的人从后门走,在靠近雀羊大街的桐梓楼事先已准备好房间,能够俯瞰底下发生的一切。”
“谢谢姑娘。”
魏掌柜更咽道,其他人的家眷猜到这番安排的用意是不想让他们露面,以免被认出遭到指点和报复,纷纷躬身答谢。
芙蓉走出道“姑娘,那我呢”
“你和魏掌柜一道,何功泽的案子楮墨会作证。”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旁边沉默的少年身上,芙蓉抿了抿唇,走到楮墨面前站定,轻道“你可以吗”
“嗯。”
楮墨眼睑低垂,冷淡的应了声。
芙蓉凝视着他,过了好半响,涩然道“你知道吗我不仅恨何功泽毁了这么多的一生,也恨他杀死了你。”
楮墨愕然抬头。
她自顾自说道“你为争宠排挤其他人我能理解,可你杀了人,你杀的是那个拼命保护过我们的兄长,当他毫不设防的被你杀死的时候,你猜他恨不恨你”
“可能不会吧,那个傻子只会觉得是他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
“别再说了。”
楮墨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怒道。
芙蓉似哭似笑的看着他,“楮墨,你有没有那么一刻后悔过”
“没有。”
这两个字又急又尖锐,好似在竭力撇清。
芙蓉目光怜悯,轻轻的笑了声,低声道“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会去刑场送你走,等到了下面,你再跟他好好赎罪吧”
说完,她转过身走回魏掌柜旁边,再不言语。
楮墨脸色变了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