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言韫瞥了他一眼,询问道“都取上来了”
“怎么可能”
不提还好,一提竹宴就觉得腰酸背痛,抬手想擦汗,忽然想起这只手刚拎过死尸,黏腻腥臭得要命,又悻悻的放了下来。
“尸骨都烂透了,几乎拼凑不完整,我随手取了些,剩下的”
他转向素娆艰难的开口,“姑娘,底下的骸骨全都要取上来吗我指着头颅粗略数了下,差不多还有三十八个我怕是”
有心无力啊
“足够了,不用再取了。”
素娆一句话解救了他,竹宴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找个地方洗洗手,忍不住了。”
“快去吧。”
她扯了下嘴角,正要去看那些尸骨,竹宴却去而复返,盯着她的连,意味深长的问道“姑娘,你脸上这帕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不待素娆答话,言韫不冷不热的道“不是要洗手吗还不快去”
“哦”
竹宴恍然大悟,眯着眼笑得像是偷腥的猫儿,放肆的打量着两人,最后在言韫忍无可忍的一记冷眼中,落荒而逃
素娆看了眼言韫,突然觉得这位世子爷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漠寡淡,不近人情毕竟能娇纵出竹宴这样跳脱的脾性,足以说明许多。
“等他回来我会解释清楚。”
素娆见他眉峰紧缩,不由得说了句,言韫明显愣了下,随即摇摇头,“不必,随他去吧。”
多说多错,越描越黑。
他那护卫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旁人越理会他越是得意,晾两天自然就过去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素娆也不会自讨没趣,点点头算是知道,往那堆白骨走去。
“这些,这些难道都是”
芽庄村民四个字更在石毅喉咙里,噎得他几乎瞬间就冒出了泪光,他不知何时放下尸身,走了过来。
湿润泥泞的地面上,一堆黑色的骸骨累的跟小山似的,干枯的表皮下能清晰看到发黄的骨头,手脚已分不清楚,唯独头骨分外扎眼,粘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素娆没有理会他,缓缓说道“四肢尸蜡化,隐见白骨,肋骨和面颊犹有残余的软组织,头骨两侧出现霉斑,眼眶及梨状骨露出”
“地坑深邃潮湿,夏秋犹甚,能到这种程度,差不多”
她思忖片刻,给出了个大概结果,“差不多需要三四个月。”
这个结论的精细程度已经比言韫预料得要好上太多,就算是大雍最厉害的仵作在这儿,他相信都做不到这地步。
他眼底掠过抹赞赏之色,有心试探,又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按理来说面对这一堆骨头,能得出些线索已经是破天荒了,再问其他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素娆听出来他存了考验的意思,坦然道“粗略看的话,这儿最少有两名妇人,一个男孩,还有一具老汉的尸骨,不过光凭这些,大抵是拼不出完整骨架的”
言韫眸光微凝,他随口一问,不想真有意外之喜。
石毅则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堆骸骨,再悲恸郁愤的心情也有刹那的震颤一些辨不出来模样的骨头,放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回来了”
几人正沉默着,一道身影足尖轻点,几个起跃就到了跟前,歪着脑袋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疑道“怎么了瞧着表情好像都有些沉重”
“素姑娘”
“公子”
石毅回过神来,讷讷道“姑娘说,这儿最少有两个妇人,一个小孩,一个老汉”
他指着那堆骸骨,面上有种余悸未消的惊恐。
竹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些他亲手挖出来的骨头时,不知为何,好像又闻到了手上那股怪味。
他强压着恶心,僵笑道“姑娘啊,你真能从这堆看不出手脚的骨头里找到那些人”
大雍命案的破获率本就低的离奇,但凡多上些年岁的案子,大多悬而未破,为什么
是朝廷不想破吗
是官员有意拖延吗
都不是,是他们根本连死的是谁,是男是女,或者因何而死都不知道,就一堆骨头摆在哪儿,任天王老子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非他不信素娆,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信的话就好好看着。”
素娆也不同他废话,直接伸手道“帕子”
“给你。”
竹宴识趣的接过去,她蹲下身就着那快空地,用帕子拿着骨头开始分拣起来。
看她那驾轻就熟,没有丝毫犹豫样子,竹宴有心提醒她那是死人骨头的话更在了喉咙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意。
他决定了,光凭素姑娘能面对这些东西不改颜色这一点,就算她待会完不成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