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佐野理惠眨了眨沉重的眼皮。
“对,是我。”春日遥坐在床边捏着一把水果刀削苹果,她动作很快,修长的手指间银光闪烁,顷刻之间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娓娓坠入垃圾桶。
佐野理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直到她将变成可爱小兔子形状的苹果放入床头的餐盘,她才笑了出来,苍白的脸颊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谢谢,很可爱。”
“以前学来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但一直没派上过用场,你喜欢就好。”
“嗯我很开心,”她稍稍偏头,看向窗外,“竟然还能活下来。”
“这个你应该感谢硝子,如果不是她的反转术式,你未必这么快就能醒来和我讲话。”
“是,我很感谢硝子,也很感谢你。”理惠往被子里缩了缩,春日遥见状,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好朋友就是这样一直陪伴、一直在一起的人吧。”
“不,真正的好朋友,是在你做了错事、走错路的时候,就算打断你的腿,都要将你带回来的人。”
锋利的刀刃在佐野理惠脖颈细嫩的皮肤上微微下陷,任何人都无需怀疑,只要再用力半分,猩红的动脉血就将喷涌而出。
佐野理惠天真无邪的表情就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夸张的种种情绪突然一下子消散开来。就像卸掉了妆容、年华逝去的戏子,只能面对着自己镜子中皱纹横生、殊无血色的脸,眸中的怅然浓得化都化不开。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有咒灵参与其中,但水户少女失踪案件是而非纯粹的咒灵作乱这件事是我和大家的共识;最开始,我的思路也和冥冥前辈一样,锁定在佐野家的家主、你的父亲身上,毕竟案件就是在他继承家主之位后以每年一次的频率发生的,至于目的到底是延年益寿还是单纯的将佐野家的家传术式拾夜描鬼发挥到极致这点我还没有定论。即使你偶然提到了你出生、你母亲去世和父亲继承家主之位都是在同一年,我的推断依旧没有改变。”
“毕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是没法策划这一系列耸人听闻的阴谋的。”
“直到今天凌晨,咒灵袭击了你,并给你造成了贯穿腰腹的致命伤口,我才猛然发觉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因为你和之前失踪的每一个少女都不同,她们的共同特征除了美貌外,还有出生在家境中等的多子女家庭,人际关系简单等家境中等,意味着她从小长大不说是养尊处优,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多子女家庭,通常意味着她即使失踪,家人也不会倾尽所有寻觅她的踪迹,特别是在获得足够金额的赔偿后;人际关系简单,除了通常的处女概念外,还有不太会因为交了坏朋友而早早地在身上留下纹身、刺青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怕你的父亲真的丧心病狂到要杀死自己的女儿来获得某些东西,作为拾夜描鬼的拥有者,怎么会想到用贯穿伤来伤害你即使是用了反转术式,你的皮肤上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到了这一步,我还是没能下定决心确认你和那耸人听闻的阴谋之间的关联,直到我看到你醒来的时候,虽然说出了我很高兴这样的话,但对于自己会活着醒来这件事,可没什么惊喜和意外的情绪。”春日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郁。
“不愧是你啊,遥。” 理惠伸出手捏住春日遥的手,把刀刃往下压了几分,在这样的力度下,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有鲜红的血珠子沁了出来。“那你知道么,我不是靠着这柄威名赫赫的特级咒具才认出你来的我的床头柜里有张照片,能劳驾拿一下么”
那张照片就被大大方方的搁在抽屉打开的显眼地方,颜色黯淡发黄,边角处有些蜷曲,显然是张老照片了。
春日遥随意地一扫,立刻辨认出那是一张五条家的合照,那时她和五条悟都才六七岁的样子。五条悟穿着件印花的崭新和服,被大人们簇拥在中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冷漠和倨傲。春日遥则扎着短短的小揪揪,拽着一只黑猫玩偶站在角落里,看着也很是稚嫩可爱。
春日遥抿起嘴。
对这张照片她还有些印象,那些瞧不起她的五条家的同龄孩子剪掉了她原本及腰的长发,为了不失礼,她就只能扎起这样的小辫子。玩偶也很可爱,但在日本传统观念里,黑猫是不详的动物,于是他们故意将这样的玩偶扔给她,以发泄对五条悟受尽优待的不满和嫉妒。
“六眼神子的未婚妻,听着是个吓人的名头,但五条家没有和其他家族通婚的习惯,他们只要保证六眼能够平安长大就自然凌驾于御三家甚至整个咒术界之上。所以被选中成为五条悟未婚妻的你,童年其实称得上是悲惨,从小父母双亡,自己又没有术式,所以经常被同龄的孩子欺负,甚至因为吃不饱饭而导致营养不良,这张照片上你已经满六周岁了,看上去却和四岁孩子的身量差不多。直到你展现出在剑术上的惊人天赋,才稍微被重视起来,获得了咒具村雨。”
春日遥的神色异常冷漠,但她握刀的手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