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你冲动。你今日直接闯进去,必然遭到陛下训斥啊”
“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想想谨的亲人。陛下他宽恕了尚家其他人,可尚翟已经没了官职,如今一介白身。你要是触怒陛下,陛下迁怒于尚家,尚家的人哪里还能有活路呢”
“你看重谨,自然要为他的亲人考虑,他们失去了亲人,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了,还要遭受灭顶之灾吗”
扶苏心中只觉得可笑,说到底,不都是阿父给的吗
“我也算看着你长大,听我一句劝,不要追究此事了。”
“我是人,不是陶俑。”他又不是皇陵里的陶俑,没有心。
嬴政走出大殿,远远看到扶苏,唤了一声“扶苏。”
“阿父。”扶苏与嬴政遥遥对视。
父子的关系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尚谨的死已成为一道抹消不去的裂痕,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扶苏沉默地跟着嬴政进了大殿,殿中只有他、嬴政、蒙毅,没有外人。
“阿父,明章留给你的。”
嬴政身形一滞,接过那本厚厚的册子。
“他从回咸阳就开始写了,一直到昨日,天象发生之前,他都在写,为的就是正月能作为贺礼献给你。”
“是残缺的,很多东西都没写完,他就走了。”
扶苏说不清自己把这本写满了明章奇思妙想的残本拿给阿父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看着阿父掩不住的错愕或许他是想让阿父后悔,后悔杀了明章。
可再后悔也没用了,人都死了,后悔有什么用可他不明白,为何连个全尸都不给明章留
“阿父,明章以前说,我有许多地方比不上你。在我心中,阿父是榜样。我就问他,是什么”
“是学识吗他说不是。是武艺吗他说虽然还比不上但终有一天,我不会比阿父差的。是处理政事吗他说我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年轻了些。我问了许多,他说还有一点,我问他是什么,他不说,只说,他希望我这辈子都比不上阿父这一点。”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才敢在阿父面前这么说。
他总和明章说自己很理智,怎么可能做出明章说的那种当面顶撞阿父的行为。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其实轻易便被摧毁了。
“我原来不明白,如今却知晓了。”
原来是狠心,是他不够狠,不如立于权力之巅的皇帝狠辣,他再怎么狠,也不可能对明章下手。
嬴政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预料到了的,扶苏说他刻薄寡恩,这些都在预料之内,他可以忽略扶苏的怒气。
“他求朕的最后一件事,是即刻焚毁他的尸身,你该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
扶苏再也说不出话来,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建章乡。
尚翟一言不发地带着其他人收拾行李,见扶苏来了,他也没横眉冷对,只是言语上算不上客气“大公子来此做甚”
还不待扶苏说话,他又说“大公子不必多言,你与谨是至交,我如今也不与你争论。”
“你们要离开咸阳”扶苏环视了一圈这个小院,大多数能带走的东西都被装上了马车。
“我们如今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打算搬去颖川郡,有一位尚家故人之子在那里,他也能照拂一二。”尚翟并未透露太多,他想着扶苏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吃惊。
“如果韩信回来了,闹着要找谨,让他去颖川吧。”他也不说为何韩信就知道要去颍川郡的哪个地方找他们。
“孙旅,和离。”
姜青虞的眼眶还是红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侄子突然就死了。
她连侄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明明当初说了要看她做咸阳首富,却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青虞,我们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吗”孙旅顿时不知所措,“是因为谨的事吗你恨上陛下了,是吗”
“你们孙家呵”姜青虞是极度护短的人,她如今无差别厌恶秦朝的君臣。
孙旅反应过来,她这是因为尚谨的死快气疯了,绞尽脑汁想让她消气。
“青虞,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这事和孙家没关系的昨日我阿父还喊我回去,让我好好安慰你,他也可惜谨”
“我就是迁怒了,你们这群皇帝的走狗都去死好了,你给我滚出去”姜青虞说完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一摆手往外走,“算了,我走,你留着吧。”
她刚要往外走,就收到了尚翟的信,打开一看,便愣在了原地。
孙旅上前拉住她,恳求一般道“青虞我们不是,我我如今是尚家人你怎么赶我,我都是不走的我可以为了你彻底断了和孙家的联系我从来没做过官和咸阳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知道只有示弱,才能让青虞对他消气。
姜青虞长叹一口气“我要离开咸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