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会被那……”
她说到此处,倏然抬起头来,目露惊惶地环顾四下。
确认并无“旁人”在此,方才结结巴巴地继续道:“便不会被那人……擒住,他威胁过您一回,如今又反悔、要把脸换回来,反反复复,伤的是那姑娘的身子,却都要为他一人受苦——”
“谁让他拳头硬?”
百里渠依旧面无表情。
只不过,随手将蒲扇搁在一旁,一手捧住她脸颊。
他却装作漫不经心、以指腹为她拭泪,轻声道:“得了得了,没什么好哭的。”
“可是……”
“反正,事已至此,打又打不过,毒又毒不死。”
百里渠说着,忽然翻了个白眼,冲外扬高声音:“我们这些个无知庸人,哪能猜得透他老人家的心意?”
“如今仇人找上门,想拖也拖不得。若还再要慢吞吞等那姑娘一身伤好,怕我这易容功夫弄痛了她,怕不是要拖到人天牢里去?功亏一篑,也不知到最后,究竟是谁吃亏。”
……
一门之隔。
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端坐浴桶中,却早已在女人着急忙慌奔进院中时便已睁眼的青年,静静披衣起身。
光/裸的半身,新旧伤痕交错,蜈蚣长蛇般横亘胸前。一道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新伤,更是连皮肉都未长全,看着尤为可怖。
“所以,你待如何?”他忽的淡淡问。
传音入密,人未至而声先到。
听见墙那头的反应,原本还老神在在的百里渠,登时一跃而起,怒气冲冲道:“如何?!我都说过,我只负责给她换脸,若不是你婆婆妈妈,我早一副药给她药倒,再疼也醒不来。”
“等她一觉睡醒,脸还给她,从此她做她的人上人,十六娘,依旧还是十六娘——咱们从此无亏无欠,一拍两散,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
谢缨垂眼看向自己不住抽搐的左手,脸上表情不辨喜怒。
“你还要等下去?一个月,朝廷的人已经搜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算他们没派多少人来,可只要留一个活口,迟早把消息传到上京,”百里渠一脸抓狂,“你那些个国家大事,我既不好奇,更没心思做共谋!”
“时机一到,我与十六娘须得尽快脱身。你……你到底想好没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跟你担保,绝疼不死她还不成么?!再不然,我给她下记猛药,确保她十天半个月都睡不醒——”
“成。”
“……?”
“按你说的办。”谢缨眼也不眨地卸了自己左肩,任那手臂无力耷拉着,自己慢吞吞踏出浴桶。
发梢仍在滴水,背后一片湿渍,他却似浑然不察。
“把药煮好,”顿了半晌,方才开口——亦只平静道,“我亲自喂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