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冰寒刺骨的一双眼,默然不语。半晌,“当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身后众亲卫亦先后抽刀,走向那群哭叫的妇孺。
手起刀落,转瞬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价值连城的头面首饰碎落一地,那是无数枉死士兵盼到闭眼最后一刻,都没等来的炭火。
魏弃望向一旁血色尽失、跌坐在地的魏晟,道“尽快把消息放出去。”
“从今日起,检举北疆贪饷案者,只杀涉案之人;被举之人,凡有参与,满门诛灭,绝不容情。”
话落,他转身便走。
“你、你”
魏晟听得又惊又气,一时目眦欲裂。
却仍是倏然开口,叫住那道纤瘦如竹的伶仃背影。
“魏弃”
少年步子一顿,回头看他,眉峰微挑。
魏晟颤颤道“以杀止杀,终非可取之道,这般杀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总有一日,你会逼得他们反。到时,谁来收场”
“这便是你的事了。”魏弃说。
“”
“你是治世君子,我是无耻小人,”少年素衣染血,头也不回地远去,“所以日后,这腌臜之地,还是不必来了。”
“”
“有这功夫,”他说,“还是读你的书,写你的折子去吧大殿下。”
他已做了这把刀,没有回头路。
但魏晟不一样。
君子与佞臣,有时不过一线之隔。
只是,若人人都像魏晟这般“贤明”,那沾血的事,谁来做既然要杀,要清算总账,能在他离京之前,杀几个给人添堵的贪官,倒也不错。
至于魏峥和魏晟日后要头疼的事与他何干
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魏弃心头冷笑,把众人抛在身后,抬步便走。
谁知,将走出徐府时,身旁却不知从哪扑将出个崽子,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纵然隔着衣衫,那咬人的狗崽子用劲之大,仍然叫那口子一瞬见了血。
魏弃蹙眉,随手将她挥开。
女孩被大力摔落在地,身上那麻布衣裙破的破、烂的烂,几乎衣不蔽体,却还想扑上前来咬他。
太烦。
所以他索性一脚踩上她心口。
那女孩满脸灰扑,黑得像块炭,眼见得挣扎不得,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却还死盯着他。
有几分骨气。
“你是什么人。”魏弃问。
“徐家人。”
只是那边的徐家人,个个穿金戴银,面色红润,她却像是刚逃难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富贵小姐的样子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不说话,却忽的想起来朝华宫里,还在等他归家的谢沉沉。
想起她曾说过的、在谢府过的苦日子。
“”
魏弃一脚踩断了这女孩的右手,低声道“滚出去。”
罢了。
留她一命,回头谢沉沉问起,他也算半个好人。
他想。不然,总不能跟她说,自己今天出门,是去灭了别人满门。
如此这般,总算是留了个活口的。
他不告诉她“实话”,也不算骗人。
“你不杀我,来日,我会杀了你。”女孩闻言,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吃痛或感激之色,只仍死死地盯着他,眼珠子像蒙了一层雾,灰沉,晦涩。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魏弃说“那便杀。”
语毕,将她踢飞老远。
女孩伏在徐府外,呕血不止,情状凄惨。一群路人围将上前,却只看热闹,谁也不敢将人扶起。
魏治见状,躲在人群后,看了一眼徐府方向,又望向身边灰头土脸的“少年”。
这“少年”脸上抹了炭灰,如今,顶着乌漆嘛黑的一张脸。可仔细看那手腕和脖子,却都是雪白如玉,肤若凝脂,哪里有半分粗糙样子
“阿蛮,”他眼神掠过,不禁吞了口口水却也不敢多看,只急得眼热,又一个劲道,“你如今看见了”
魏治说“你瞧见了,他哪里有变还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他若是发起疯来”
到那时,谁拦得住
赵明月自也清楚这道理,却仍不免被他吵得头疼,低声斥道“闭嘴”
她又不是瞎子,方才在徐府外头瞧了这么久的“热闹”,哪能一点不知个中惨状
真要说起来,她心里的慌与气,更不会比魏治少一星半点。
魏治被她吼得脸上一阵灰,嗫嚅不敢语。
许久,方才看她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舅父舅父真要见他”
“若非如此,我至于打扮成这样么”赵明月咬紧了牙,“我阿爹魔怔了,非要我亲自将人请来,他病得要死了,就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