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这出手阔绰的劲儿暗自咋舌。
冷不丁一回头,却见小宫女仍在殿内殿外不住穿梭出入,似乎在找些什么,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禁又皱眉催促道“姑娘,还在找什么”袁舜喊住谢沉沉,“再不走,要耽误时候了。”
沉沉闻言,亦有些欲哭无泪。
她总不能和袁舜实话实说,昨天晚上,魏弃分明还睡在她亲手铺的地铺上,今早起来却不见了人影,她想和他最后道别一声、都找不到人吧方才袁舜问的时候,她还下意识打掩护说魏弃还睡着呢。
难道,又躲到地宫里去了
“姑娘,”袁舜见她还不安分,想往殿中去,当即又加重了语气,“时间紧迫,若无它事,这便随洒家去吧莫误了正事。”
话已至此。
沉沉亦别无他法,只能应了声“是”,转身随他走向宫门
这日。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五个月前,谢沉沉随袁舜走进朝华宫时,还是个雪落纷纷的寻常冬日。
如今,夏已至。
四季常在,万物轮转,她似乎,亦只是机缘巧合地走过此处,又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
到最后,竟忍住,头也不回。
魏弃在地宫中,呆了足足六个时辰。
再出来时,天边已然日暮西沉,他坐在书案前,发了会儿呆,起身找了块木头刻。
过一会儿,又开始看书,抄经,练字,一切如常。
仿佛丝毫没察觉宫中少了个人。
直到腹中终于熬不住,饿得发痛,他才终于走去小厨房。
一推开门,却见谢肥肥蔫儿吧唧地趴在不远处,面前摆着只碗,盛着满满大碗没动过的羊奶。
见着他来,它亦不如往日里的热情,依旧无精打采地趴着。
魏弃于是更不理它,径自去灶前准备生火。
只是,手还未伸向柴垛,却倏然愣住。
环顾四周,仿佛又看到那个熟悉的、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总是闲不下来。
一有空,便要把小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连临走前的一夜也不例外。
收拾完了,环顾四下一圈,又忽然忙前忙后找来根柴火棍,低着头,用炭灰在宣纸上写了许多字
初学者的大字,笔触总是笨拙而生疏。
她却写得分外认真,一笔一划,写着油、盐、酱、醋。
写好了,便用米粒贴在宣纸背面,黏在一个个对应的调料碗边。
却还不满意。
大概怕她走了之后,他整日吃的还是清汤寡水面,想着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又忙着生起火来炼猪油。
一整碗香喷喷的猪油,盖好收在灶边,猪油渣捞出来,留着给他煮面。
怕他不会用,索性还给他留了几张简易的不会写的字、就用打叉或者空着来替代的菜谱,压在方桌的茶碗底下。
他把那几张纸抽出来看,果不其然,字还是那么歪歪扭扭。教也教不好的丑。
唯有四个字。
练得多了,烂熟于心,她写得工整出奇。
奇哉怪哉。
他的手指轻抚过每一页纸的最开头,每一页,她都端端正正地写“问殿下安。”
问殿下安,xx排骨的做法是
问殿下安,x吃鱼,要先
问殿下安,煮面要放盐
这大概是他此生收到过最可笑的“礼物”。魏弃想。
可不知为何,他竟怎么都笑不出来。
唯有熟悉又刺眼的血花如绽,从手指,爬上他的手背,再到手臂。
翻腾的腥气哽在喉口。
他脸上轰然变色,猛地俯身
谢肥肥被那一地黑血吓得炸毛,凄惨地惊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