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他的议论,至今没有停止。
有人说他天纵奇才,之所以十年一试,纯粹是不想让科举耽误自己读书。
也有人他天赋平平,但勤学苦读,因为他少年时期并不出色,非常普通。
也有人说他知耻而后勇,青年开窍,因为他第一次参与科举,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家境落败,需要一个功名赚钱。
曾有大儒称赞,移山生后五十岁,只为一品磨剑锋。
无论过去如何,满朝文武,无不敬仰。
他两手放在身前桌案,静静地望着门外清晨的阴天,许久之后,缓缓道:「当年老夫与初心、春风同登皇榜,秉烛夜谈。初心嫉恶如仇,誓灭妖族。春风留恋江南安逸,无意仕途。后妻女丧命于妖族之手,幡然悔悟,北上守河,三年未笑,杀出一个血探花的凶名。后常留神都,虽鲜有出手,但修为愈发精进。老夫本以为,还有机会与他共战大河,未曾想,妖族留不下的人,逝于神都。」
刑部众人深深低头,殿外文修面冷如冰。
「春风守河三载,我当为他践行。」赵移山说完,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桌案。
声音清脆,并无任何宏大声响。
突然,刑部大殿轻轻一晃,屋顶砖瓦木梁寸寸碎裂,宛如流水,徐徐沿着墙壁滑落。
室顶落尽,四面墙壁开裂,徐徐垮塌。
些许烟尘泛起,被众多修士无形的力量压住,扬尘高不过一尺。
大殿被毁,刑部官员立于废墟围住的露天之所。
刑部众官心惊胆战。
赵移山右手食指再一次轻敲桌面。
就见以刑部大殿为中心,一道淡淡的白环瞬间扩散,所过之处,刑部墙壁倒塌,房屋崩散,大半刑部夷为平地。
赵移山抬起食指,三敲桌面。
一阵风掠过刑部内外,除却关押犯人的天牢,刑部各处尽数坍塌,四面八方的外墙,稀里哗啦碎裂。
首辅三指毁刑部,布衣自开大攻伐。
堂上刑部三百人,——垂眉数落尘。
赵首辅徐徐转头,望向翁敬希。
「翁尚书,此事如何了结?」
翁敬希弯腰大拜,道:「刑部未查明缘由,为报私仇,滥杀朝廷命官,今日当上朝请罪,严查各署,左右侍郎尽数致仕,诸司司正全部下狱,此事主谋康、秦两位偏尚书,废其修为,移交大理寺。自此以后,刑部上
下但见冈锋之子,退避三舍,若高品压此子,刑部上下共诛之。」
赵移山静静望着翁敬希,一言不发,右手食指,竟再度离开桌面。
翁敬希轻叹一声,道:「今日下官便上书圣上,乞骸骨,永不出仕。」
「大河风光好,乃是上佳养老之地。」赵移山道。
「明日清晨,下官便北上大河,马革裹尸再还乡。」翁敬希垂首道。
赵移山仿佛没有听到,右手食指迟迟不落。
翁敬希沉默半晌,缓缓道:「一个时辰后,刑部暗司尽数北上,为老夫打前锋。「
赵移山收手,起身,径直向外走。
殿外一众着紫穿红之人相随,鱼贯而出。
天空,细雨淅淅沥沥。
一个时辰后,一千黑衣人骑乘战马,踏出神都城北门,行至三十里,停下。
烟雨之中,遍地朱紫列前方。
刑部暗司为首一人,拔出长剑,切开雨幕,指向正前。
「诸魔临世,众生俯首!」
「诸魔临世,众生俯首!」众人齐吼。
刑部暗司一千零七人,直直前冲。
不过几十息,一切归于平静。
首辅布衣未染血。
夜卫衙门,诏狱司。
张富贵站在自己的房中,难以置信地望着四壁。
「皇上的墨宝吗?」
「老子的珍藏呢?」
「谁干的!」
张富贵拍打桌子,气疯了,山贼世家出身,终日打鸟,被雁啄了眼。
「啊?周大人说已经跟你说过,他只是借走,过几日就还。」
张富贵愣了许久,破口大骂:「周春风,***你大爷!他是不是有个侄子叫李清闲,老子找他算账!」
「大人您去哪儿?」
「当然去春风居。
「可赵首辅就在里面。」
「我张富贵会怕赵移山?嗯,准备一下,明日为春风送葬。一码归一码,祸不及子孙……「
夜卫衙门前,李清闲跳下马,快步冲进夜卫,冲向春风居。
一路上,凡是认识李清闲的人,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一步迈入春风居院门,李清闲听到屋内的书桌后,竟然传来极浅的呼吸声。
「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