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一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石榻之上。
血液顺着石榻的边沿流到地上,尸体下方凝聚了一层干涸的血泊。
一直未见踪影的诸自飞正跪坐在尸体旁,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仿佛被人从躯壳中抽走了灵魂,仿佛从活人化为一团灰色的影子,自身的生机正随着地上的血渍一块干涸下去。
云维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那团影子样的人就是诸大总管。
仅仅一日未见,竟然恍如隔世。
云维舟默不作声地看了诸大总管一会,然后有些迟钝地看向尸体。
石榻上的尸体穿着绒线织成的灰色外袍,衣襟与袖口处绣了鹤纹。
原本形态超逸的鹤纹已经被血液染成了令人不安的紫红色。
“……”
众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同时被点住穴道,连最见多识广的桂堂东也没能说出半句话,这既是因为室内的惨状令人心头发寒,也为眼前尸体的形态让人不忍卒视——
“这具尸体的头颅去了哪里?”
说话的人是云维舟。
正如云维舟所言,尸体脖子以上的部位被人全部砍去,而且除了脑袋凭空消失以外,尸体的双掌与双脚同样消失不见。
陆月楼一直死死看着面前的尸体,好像想从这具躯壳中捕捉出一点熟悉感。
宿霜行艰难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桂堂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既然没看到头,那又怎么能够肯定尸体就是岑门主本人?”他越说越觉振奋,“说不定岑老大只是发现了什么才突然离开,没来得及跟咱们打招呼。”
诸自飞哑声:“我们也不希望这是岑老大,只是……”他闭了闭眼,接着道,“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曾看到了岑老大的头颅,当时尸体还是完整的。”
云维舟追问:“你看到了头颅?在什么地方?”
诸自飞的声音里带了点嘲讽:“自然是在老大的脖子上。”他的声音沙哑,“我没能保护老大,就连他的尸体也无法护好。”
众人很快理解了诸自飞的意思。
荀慎静、钱大富、徐中直、桂堂东等人都露出明显的惊愕与不敢置信的神色,连玄慧玄识两位出家人都未能免俗。
砍掉活人的头是为了杀人,可砍掉死人的头又是为了什么?
谁又会需要“杀害”一具尸体?
陆月楼分析:“难道一开始岑门主并未身亡,所以凶手才要找机会补刀?”
诸自飞的脸白得毫无血色,他双目定定看向陆月楼,轻声:“我当时看过尸体,老大呼吸脉搏全无,胸口上插着一柄刀,血流了一地。”
云维舟感觉情况混乱,她放缓语气,对诸自飞道:“大总管,我们想要查出杀害岑门主的凶手,需要知道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尸体是何时被发现,又是何时失去了头颅?”
诸自飞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与简云明还有宿霜行相比,有一种破罐破摔的不在状态。
好像世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虽然还能对话,却基本失去了思维能力。让人怀疑只要不对岑照阙的尸体做什么,就算动手揍他,他也不会还击。
“昨天晚上老四来喊我,说是出了事……”话说到一半,诸自飞却又垂下头,露出一点嘲讽而悲凉的笑,轻声,“算了,你们还是去问老四吧,反正我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
云维舟在心中记下一点——简老三还在,诸自飞却让自己等人去问老四严良节,也就是说,昨晚最早是严良节发现的尸体。
陆月楼向前一礼,语气异常诚恳:“岑门主不幸去世,此刻正该大总管主持大局。诸兄,你千万振作。”
诸自飞闻言冷笑,眼里露出一点愤恨的光,像是忽然又活泛起来似的:“大局,谁家的大局?”
陆月楼哑然。
虽然岑照阙近年来已经多将时间用在闭关修行上,不过作为问悲门乃是江南武林的精神支柱,对身边人依旧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力。
诸自飞表情中带着浓浓的厌弃之意:“如果连老大这样的人都不能在世上好好存在下去,那么对我来说,就已经没必要因为为了拯救这个世道而努力,等办完老大的身后事,我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陆月楼:“虽然岑门主已经不在,问悲门却还在,江南武林都盼着大总管继承岑门主遗志,重新振作。”
诸自飞:“问悲门又不是只有姓诸的一个。”随后向身边一指,“老三,今后问悲门归你承担了。”!
岑照阙所住的整间静室都是以石块建造而成,石室内浮现出惨淡的青色,显出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清寒之态。
然而地上的黑红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破坏了原有的清寒。
云维舟闭了闭眼。
修炼的静室中少有装饰,除了一柄木制的长刀,打坐用的石榻、蒲团还有数本经文外,竟然空无一物,让所有走进来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房内的惨状。
此时此刻,一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石榻之上。
血液顺着石榻的边沿流到地上,尸体下方凝聚了一层干涸的血泊。
一直未见踪影的诸自飞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