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远远瞧见在大树底下给人写信的儿子,郑氏又换上欢喜的笑脸,不想叫孩子跟着忧心。
有时候郑氏瞧着她这大儿子都恍惚,要不是知道这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都觉得纳闷儿,孩子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长得像她的地方,也没有丁点儿长得像老爷的地方。
这也是为何十五年过去,小东整日在乌家宅子里走动,却没人把他和老爷联系起来的关键。
以前跟在大少爷身边,小东那一身畏畏缩缩,油滑,狐假虎威的做派,像极了谷陶,或许是像极了每一个在乌家当差的奴才。
现在呢?这孩子才出来短短几月时间,跟人说话有理有据,仪态大方得体,对视时眼神温和,穿上一身长袍,跟换了个人似的。
收起这点恍惚,郑氏快走几步到了秋东摊子跟前,就听秋东正拿着一封信细细跟人解释:
“大娘,您闺女信上说,她去岁腊月生了个女儿,月子里婆家每日一个鸡子,休养了整整四十日才准下地,她好着呢,再等两年,待您那外孙女能撒开手的时候,她便带着女婿一道儿回来瞧您。
另外,随信托人送了五百个大钱,十斤腊肉,叫您也跟着补补身子,别牵心她。”
那大娘一边忍不住抹泪,一边跟着点头:
“如此我就放心了,这个孽障真是要把我当娘的心都给带走了呀!你说当初嫁那么远图个啥哟!”
说着掏出两个铜板递给秋东。
秋东推辞不要:
“举手之劳而已,您何必如此见外?”
大娘见秋东说的真诚,从围裙兜里摸出一个煮熟准备给小孙女吃的鸡子塞进秋东手里,不给秋东推拒的机会,胖乎乎的身体小跑着离开。
怪可爱的。
郑氏心下叹气,觉得大儿抹不开脸,谁来都饶两个铜板,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
面上不漏出分毫,拉着秋东坐了,从篮子里拿出半路买的,炸的金黄酥脆的馒头片,让他就着咸菜吃。
她在边儿上细细跟他说接下来的打算:
“娘听大管家的意思,若此次大少爷府试得过,得了童生名头,老爷便要为他在乡下置几百亩田地,到时候那边缺个管事,我儿能写会算,娘想办法去求一求大管事,应该不难。”
秋东搁下手里的馒头片,轻轻拍了郑氏手臂以作安抚,见郑氏看过来,小声道:
“娘,您别为我的事操心,最多两月,我这边的差事便稳了,往后您再也不用为我的生计忧心了。”
郑氏不解:“是寻了哪里的差事?”
秋东摇头,暂时还不可说,若让郑氏知道他也过了县试,还是以第二名的成绩过了县试,说不定会动了让乌植把他认回去,好好培养的心思。
在郑氏看来,这就是她能给他的最好选择。
但对秋东而言简直是灾难,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做爹的话,秋东宁可要麻烦更少的谷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