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总觉得他爹的态度不太对, 似是有事瞒着他,鼓起勇气试探的问:
“爹啊,爷爷他老人家不是常念叨, 咱老顾家的荣华富贵是陛下给的,所以万事以皇家马首是瞻吗?您如今这样, 是不是不太好?”
他在家口无遮拦的针砭皇家之事,他爹不仅不训斥, 还明目张胆的鼓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父亲想让他发泄前段时间被造谣退婚的一口怨气才纵容他呢,可时日一久,他也慢慢缓过神来了。
他爹这是鼓励他往目无尊上的取死之路上狂奔呢, 在家口无遮拦惯了, 万一在外面不小心吐露出一句半句, 可都是祸及全家的大事。
按他爹的性子,不应该啊。
秋东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心道两孩子总算有一个勉强有救。里头那个坐不住读不进,正抓耳挠腮的猴孩子也就那样了, 天赋如此,他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她, 只拍拍大儿子手臂,意味深长道:
“想知道?打今儿起搬去为父的书房住,我会安排管家按时给你送饭菜,等把里头的书都读懂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顾长安眼前一黑, 只感觉铺天盖地的杂书从四面八方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让他喘不上气。
他爹当年能被祭酒老大人主动开口收为学生也不是没原因的,那一屋子杂书,上到天文地理, 下到话本游记,就是他爹这些年的战绩,说一句博闻强记毫不为过。
他可没他爹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别说半年,要是两年能出来,他都得念一声佛祖保佑。
顾长安虚弱开口:
“爹啊,您看咱家后院的菜园子还得我耕呢。”
所以能不能网开一面?
秋东很无所谓道:
“没关系,你的地先荒着,等你出来再耕也使得,横竖咱家也不指望你种粮食养家。”
说罢不看大儿子生无可恋的脸,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这两孩子,一个闹心,一个更闹心,眼不见为净。
顾长安见他爹走的坚决,直接四肢摊开,在台阶上躺平了,闭眼深思他为甚想不开要提出这种作死的问题。
一睁眼是妹妹从窗户伸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下巴上不知何时沾了一块儿墨渍尤不自知,还笑嘻嘻的看他:
“哥,我方才都听见了,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偷偷去看你的!你的地也有我帮着种呢,我力气大,你不用操心。”
顾长安没好气道:
“同在一个府里,我缺你看吗?你就不能帮我在爹跟前说说情?”
顾长念连连摇头,连头发丝儿都跟着用力:
“万一爹把我也关进去怎么办?”
她可是自小不爱读书,一看见字儿就头晕眼花。
顾长安彻底没指望了,又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叮嘱了一句:
“力气大这种话以后再别说了,免得被人传出去影响名声。”
顾长念敷衍点头:
“知道知道,对外就说我自小跟着祖父种地,有一把子种地的力气,身子骨教之旁人健壮嘛!”
其实家里真不是一开始就让她一个小姑娘也跟着种地的,是小时候不懂事,和父亲闹着玩儿,不小心捏断了父亲腕骨,打那儿之后父亲便让她跟着种地,还对外说是祖父的意思,是顾家家规,谁都不能例外。
且在父亲的亲自看管下,她行事也多有注意,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没几个知道她有一身蛮力的事儿。
父亲和兄长的好意她明白,无非就是传出这样的名声,她以后不好嫁人嘛。
别人不想娶个母夜叉,她还不稀罕嫁呢,在家被爹爹和兄长养着就挺好的,成婚后一摊子麻烦事,万一她一个不顺心控制不住脾气,把人一拳锤死了,最后为难的不还是爹爹和哥哥嘛。
顾长安正躺台阶上暗自神伤呢,丝毫不知她妹妹此刻脑子里产生了什么可怕的想法,就被神出鬼没的老管家好声好气的叫起来:
“少爷,老爷吩咐,择日不如撞日,您这就走吧,书房那头老奴已经叫人安置妥当了,保管没人能打搅您的清净。”
顾长安额角抽动,脚步沉重,很怀疑他爹早就有这个打算,只等着他主动往里钻呢。
他爹只说让他读明白,可怎么才算是真的读明白了?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爹可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秋东可没觉得给儿子出难题了,听着场中伶人吴侬软语唱的小曲儿,就一口三皇子送来的陈酿竹叶青,心情很不错的问老管家:
“如何?”
老管家笑眯眯道:
“照您的要求把那东西放里头了,依着少爷的速度,一月左右该是能发现的。”
说着迟疑了一瞬:“要不老奴亲自盯着?”
“多安排几个可靠之人盯着就是了,有些关卡只能他自己去闯。”
再说了,这是个惊喜,不是吗?
给人当爹,可不是当保姆,事无巨细照料,手把手喂饭只能养出废物,孩子该摔打就得摔打,该承担就得去承担,这才是秋东养孩子的原则。
此事他不欲多提,换了个话题:
“太子那边如何了?”
说起这个老管家眉头皱的能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