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平自认行事谨慎, 殊不知一举一动都落在秋东眼里,她前脚打发人出去,后脚秋东就从管家嘴里得了消息。
“去了东宫?”秋东眼神意味不明。
“是, 下面的人小心跟了一路,确实是东宫方向无疑。”管家低声道。
秋东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眼眸微眯, 任是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也看不懂他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好半晌后, 才听他低声吩咐:
“盯紧了,有动静立即来报。”
秋东总觉得这事处处充满了违和。
按他所知的剧情来说, 太子和冯大姑娘是主角,冯大姑娘出身没落伯府,生的貌美, 脾气有几分骄蛮, 虽家世不显,却在嫡亲兄长的保护下长的十分单纯。
后由兄长做主定了和保山伯府的婚事,却在她十六岁这年,进香途中无意间门与意气风发的太子相识,二人一见倾心,互许终身。由于两人身份差距极大,期间门自然免不了各种波折, 保山伯府的这门婚事便是其中之一。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作为和女主冯大姑娘有婚约的保山伯府世子顾长安, 便成了人尽皆知的膏粱子弟,名声扫地,被人唾弃。而作为他的未婚妻冯大姑娘,一时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冯大姑娘为表明“不与纨绔同流合污”的决心, 宁可出家修行也要毁了这门婚事,很是得了不少人的敬佩。后来经历千难万险,阴差阳错之下,她与太子修成正果,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闺阁少女成为人人敬服的太子妃,得到皇家认可,朝臣称赞,成就一段佳话。
在这段佳话中,作为冯大姑娘那顽劣不堪人品下等的前未婚夫,不用她多说什么,有的是人为了巴结讨好她,而主动出手对付。
于是从头至尾都没发出自己声音,也不知真纨绔还是假纨绔的顾长安,像个衬托男女主幸福生活的工具人一样,人家两口子过的有多幸福,他就有多凄惨。
他本人先是被设计赶出太学,失去监生身份,后又因“犯事”无法科考,在京城不得立足,只能远走他乡,一生抑郁不得志,在二十八岁那年登高望远之时,掉落悬崖,尸骨无存。
消息传到彼时已经是太子妃的冯大姑娘耳朵里时,她十分唏嘘的叹了一句:
“顾伯爷是个实诚人,曾对我家多有关照,没成想生子那般不堪,也是个可怜人。兄长曾与此人关系莫逆,这些年没少为了他的事与我争吵,此事勿要让兄长知晓。叫人将尸骨好生运回保山伯老家葬了吧,也好让伯爷有个念想。”
然而这个消息对顾伯爷而言并非是什么留个念想,而是刺激的他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倒下,没过几日,人也跟着去了。
原来当年整个保山伯府在京城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伯爷顾秋东当机立断,带着一双儿女回到祖籍地低调过日子。次年小女儿嫁入当地乡绅之家,生产时一命呜呼,已然带走了顾伯爷半条命。
熟料外出散心,说好月余便归的儿子,也只剩一具不全乎的尸体,瞬间门将这个中年丧妻,老年丧女又丧子的老人最后一口气给抽走,让他对世间门再无留念。
事情看似很简单。
秋东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背着手缓缓走动。
他们想恩爱,想轰轰烈烈,想互许终身,都没问题。
但凡自家孩子真是外面传的那般品性顽劣,无恶不作,天怒人怨,不肖冯家开口,他也得主动退了这门婚事,不叫自家孩子祸害了冯家的好姑娘。
可事实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情比金坚的前提是在污蔑乃至毁了自家孩子的基础上,秋东这当爹的说什么都不能忍!
他停下步子,背手看着外头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色。一声闷雷炸响,空气中多了几分闷热潮湿的气息,远远地传来冯家下人凌乱的脚步声。
“变天了。”
秋东似是无意感慨。
对冯少元而言可不是变天了嘛。
他从未想过将顾家送来的东西据为己有,十分放心的全部交给大妹妹亲自管理,曾言明待到将来大妹妹成亲时,这些东西可全部带去顾家。
以往见她总是第一时间门将顾家送来的珠宝首饰戴在身上,还曾认定那是她对这门婚事,对长安兄满意的一种委婉表达方式,毕竟姑娘家大了,很多事不方便宣之于口,迂回一些也正常。
可经了今儿这一遭,冯少元自是不会再那般天真。
但他也只觉得那些东西在大妹妹手里放着,不过是日常使用有些磨损,正常的损坏都情有可原,他这个做兄长的有能力且愿意为了妹妹补偿顾家这部分钱财。是他没教好妹妹,对不起父母的临终嘱托,也对不起顾伯父和长安兄的信任。
这些他都认。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让人直接撞开库房大门,按照清单从里面抬出来的箱子里,竟然空了三分之一!
钥匙大妹妹贴身带着,东西去了哪里不言自明。
冯少元只觉天旋地转。
想不明白他精心教育,细心呵护,拼尽全力,旁人家姑娘有的他也尽力给她准备,当女儿一般养大的妹妹,为何会成了眼下这个无情无义,颠倒黑白,贪婪敛财之徒?
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