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将母女二人迎上了二楼雅室,又添了茶水,开了钱匣子。 “店内少收散货,按市价,一根手帕几文到百文的都有,夫人那些绣帕绣样精致,又是满绣,价自是贵些,一共八根,一根按六十文算如何?” 寻常百姓少买成衣多购布匹,或是自个儿缝制,或是寻裁缝定制,一般短打也就三五十文能够一身,料子好些的两三百文也能买着。 手帕不费布料,以前杜盈秋卖给货郎的一条才八文钱,到了店里足足翻了好几倍。 但母女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多出来的钱,一是因为那些绣样确实难得,二则是因为这店家想结这个善缘。 “您是行家,定的价自是公允。”别人抛出橄榄枝,杜盈秋便笑得诚恳地接下,“我们是青山村来的,也是碰上赶集才想着来锦绣阁掌掌眼,以前绣品都卖给了货郎,适才在您店里也瞧见了以前绣的物件儿,想来也是有缘。” 在楼下山桃说杜盈秋在这店里卖过绣品并非空口白牙,是认出了柜台上有杜盈秋的手笔。 店家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山桃,心道倒是错怪了这小姑娘,“可不是有缘,我家确实也收货郎的,可也得挑着好得才肯要,说来说去,还是夫人手艺好。” 你吹我捧的过场走了,话题才正式落到了刚刚的富贵丫鬟身上。 “刚才那是县令夫人跟前的大丫鬟青梅。高县令家千金才十四,还没及笄,起先也没听见说了亲,今日忽然上门说给自家小姐备嫁妆,我这才没备出好货。” 抓了把零嘴放在山桃面前,店家继续道,“高县令明年就要离任,本也不是咱益州的人,估计给千金备的嫁妆少在此处,才匆忙外置。” 备嫁妆,即使是在乡下也是女子顶顶重要的一件事,虽贵贱有别,但笼统也左不过是些家什器具,布匹衣物,家底丰厚的再置办些产业。 这青梅话里话外透出,是要从布庄里定嫁衣,还有床单被褥等大小物件儿,若真落在一家头上,那可是笔大生意。 “虽我和夫人未曾蒙面,但这生意却是先做过了,今日看青梅姑娘对夫人的绣品也是满意,若县令夫人再点了头,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店家想了想县令夫人平日出手的阔绰,心里就乐开了花,只面上还压着,“夫人虽非我店里的绣娘,但手艺人靠手艺说话,县令夫人这头我可牵头,不知夫人可有意愿?” 无论是为了日后常来常往的生意,还是眼下这一块大肉,杜盈秋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县令千金这嫁妆生意待谈,店家先应下了长久的小买卖,没收定金,拿了一叠比她们带来的绣帕好上不少的料子和针线,预订了一批绣品。 点明了不要之前那些寻常花样的,就要现在这些稀罕繁复的,因是长期生意,价定在了五十文一条。 刚刚收来的钱没等捂热乎,就又换成了布匹。 一共挑了四匹自家用,一匹颜色鲜的茜色给山桃做衣裳,一匹松灰的给山二郎,一匹绛色的杜盈秋自己穿,还有一匹格外贵些,则是给纪大夫的年礼。 自家人穿图舒适耐用,送人的自然是要挑些花样的。 店家都给打了折,便宜了不少,卖帕子的钱还有剩余,又去买了些点心并一坛好酒,这年礼便备妥了。 到了保济堂,来看病抓药的人也不少,寒冬腊月病倒的多,碰上赶集才有空一并来就医。 纪大夫是保济堂的招牌,忙起来没个完,等好容易歇着听学徒说有对母女来送礼,净了手一见,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赶集会,也快过年了,我和娘想来给您拜年。”山桃人小抱不住东西,只将点心往纪大夫怀里放,“这家点心可香了,您带回家给娃娃吃。还有酒和布匹,都是些寻常年礼。” 见着桌上的年礼,纪大夫倒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只是想起山家那穷得叮当响的家境,还有那个耍心眼不肯出药钱的杜氏,便不想收这份礼。 “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哪需这些?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带回去自家用吧。” 山桃站直了身子,冲纪大夫弓身作揖,朗声道:“您医者仁心,我爹娘才得活命,这些东西值不得您半分恩义,您不收下,晚辈难安。” 纪大夫不收,山桃便不肯起,杜盈秋只将手拢着,男女有别纪大夫也不能硬推拒回去,只好收下。 看着收起正经露出笑来的山桃,纪大夫摇头失笑,“稻香斋的点心,锦绣阁的布还有聚胜楼的酒,怎么你家捡着金子了?上回见面不还是借钱抓的药吗?” 这话不该小孩来接,山桃便眨眨眼没吭声,由着杜盈秋去说道,只是家里回转了些,不至于叮当响。 纪大夫略一思量,支开了学徒去,单独和母女俩说了些话,“你家相公当初是被赌场的人抬来我这儿的,就剩一口气没咽。若是赌场的人知道你家相公没死,少不得纠缠,近日还是该先避着风头才是。” 杜盈秋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这回赶集当家的也没来。也多谢纪大夫您提点。” 见人心里有数,纪大夫便不再多言,忽又道:“你家在县里可还是有亲人?是个念书的?” 母女二人对了一眼,谁也没想起来县上还有亲戚,还是山桃先反应过来,“我三叔在县学念书,纪大夫您认识吗?” “不算认识。只是听了些闲话,说赌场的人失手打死了哥哥,如今又缠着弟弟索钱。既你爹没死,你三叔也没传消息回去?” 山桃记忆里的山三郎,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死读书的妈宝男。 如果赌场的人真因为山二郎缠上他,前些日子山春花才从县里回乡,怎么着山三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