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一月时间,林之绪原本执笔光洁的手,就已经被弓箭摩擦出了茧子。
他曾笑言与姜黎说过,要她教自己箭法,可战事一起,没等她来教,林之绪已经在无数次的实践中学会了。
指节将蹦跶打了个结,林之绪说:“不会的,我不会叫这种事情发生。
“阿云!”
汪曾宪从另外一个城门过来,第一件见到的就是白亭云受伤的样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筋骨?”
白亭云抿唇摇了摇头,对汪曾宪声量不大地说:“你怎么样?西边城门叛军比正门还多,有没有受伤?我早晨给你的臂缚你带上了吗?”
“带了!带了!”
汪曾宪急切地查探白亭云的伤口,情急的样子,像是没瞧见林之绪一样,身子直接把他拱的移开了位置。
“你叫我带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带!”
“都靠着这个臂缚,我才抗住了登城门将领的刀,你不知道,今个斩杀的那人我认识,他曾跟我一起剿过匪……”
“他既是跟了谢安造反,那死在你的刀下便不可惜……”
战火暂时偃旗息鼓的残破天地里,他们俩若无旁人地亲昵地交谈着,把这世间所有隔绝在外。
当然也包括林之绪。
已经第十天了。
林之绪下令,命城里所有粮铺开放所有纯粮,可应集来的百姓太多了,三万人的嘴,便是城里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也支撑不了多久。
又一场恶战之后,金陵城内外积骨成山,鲜血汇成细流顺城城墙缝隙淌到同样血流漂杵的城下,汇成鲜血凝结的河流。
城内原本守城的士兵,已经消耗掉了七成,原本的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三万不到。
三万人,面对叛军几乎倍数的猛攻压迫,几乎每一次敌人的攻城都是一次绝境。
林之绪满身粘腻鲜血走下城楼,于暗夜里走在城中,夜风萧索地吹起他的衣袍,忽地一声凄惨叫喊,刮过耳膜,林之绪脚下顿了顿。
身体却被猛地撞击了下。
“什么人!”身旁护卫立刻抽刀挡在身前。
撞了林之绪的人,堪堪停下脚步,身后担架上躺着个半个肩膀都被削掉奄奄一息的士兵。
“儿啊!”
匍匐在他身上嚎啕大哭的妇人,是他的娘亲,“我的儿啊!老天爷,何苦让我的儿子遭这样的罪,何苦让我亲眼看见我儿遭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