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犹犹豫豫,脸颊还有些红。
林之绪放下书本,眼眸淡漠地等着他的下文。
“本宫……本宫没见过她。”谢静桓支吾说:“坊间也传……本宫品行不好,父皇和母后怕对本宫有影响,特地寻了个世家礼教深严的,王叔,我也并非是见了女子就要做些什么……”
谢静桓一时情急,懊恼道:“王叔也是男子,我说的你应该能懂,本宫,我、我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
林之绪语有些然冷厉,“控制不住冲动?”
这几日他在家里流连在姜黎与锦瑟,身上的目光,皆被林之绪看在眼里。
谢静桓羞愧的不行,点了点头,“本宫也知道这样不好,宫里的大伴跟我还有谢迢小叔,都与我说,这些都是男人那点事、都是正常的,父皇赋有四海,天下臣民都是他的,自然……”
后面那句自然是也我的,谢静桓没敢说下去。
林之绪淡漠非常,定定看了他片刻,拉开椅子轻声叹了一口气坐下,“殿下,你我都是男子,近朱者赤,楚王世子不提也罢。”
“但是,臣不懂他们口中说的男人那点事。”
“君王赋有四海,其实不是四海尽归帝王所有,而是以一人之肩挑起天下万民的责任,帝王一人的私欲也好,得失也罢,在天下百姓面前,全然微不足道。”
谢静桓微微睁大了眼睛。
林之绪继续道:“殿下说的对,我也是男子……年少冲动自然也有,但修身齐家这句圣人之言,并非是空话,也非清规戒律。”
他轻言道:“圣人之言,意在规劝,要我们时时警醒自身,臣不懂,他们说的所谓的男人那点事,臣若爱重一位女子,须得要光明正大,发乎情止乎礼,一切都要尊重她的意愿。”
“声色犬马是双刃剑,殿下已经尝到被名声带累的滋味了不是吗?”
谢静桓愣了愣,像是明白,又像是没明白,“那、那我与曾家女儿未曾见过,又何来王叔说的爱重?”
“凡人一生匆匆几十载有所得,有所不得。”林之绪淡淡道:“你还小,情爱之事若堪不破忠贞二字,若是能做到与正室嫡妻敬重爱护,也就不算是辜负了。”
林之绪其实对谢静桓很没有好感。
天下没有那个男人会对,用下流眼光看待自己妻子的男人,有好感,只不过碍于身份没办法直接挑明就是了。
接触几天下来,谢静桓也并非像旁人口中的那样沉迷女色。
只是他的脾性像极了祖父谢衍,生性懦弱心智摇摆不定,旁人几句好话唆使,就让他大脑停止思考,做事不考虑后果。
这天之后,太子功课上勤勉了不少。
长长从林之绪这里回去后,在宫里抱着书本不撒手,惹得皇后连连在皇帝跟前夸赞。
皇帝为此特地对太子考校了一番,问林之绪到底都教了他什么。
谢静桓道,西北王叔告诉他,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饥来吃饭倦来眠,当即去消磨,便是立命工夫。
谢明睿听后愣住半晌,怅然大笑。
古往今来成就丰功伟业的圣人,那个不是从一件件微末的小事上开始做起,天下的大事,也必定从没见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开始做起。
他原本还以为,西北王会对自己的冷待私下里颇有微词,在教授自己儿子谢静桓上得过且过,没想到他对待大宴储君倒是十分尽心。
正月十六复朝之后。
新朝新气象,看似与按部就班,但新皇勤勉朝中上下到处透露着欣欣之气。
林之绪依旧在宗人府做他的冷板凳,喝他的茶。
只是江南官场动荡频发。
潘超这柄钢刀横插进江南之后,不要命的横冲直撞,从两江按察使苏靖开刀祭旗,八百里加急递到京城的折子,递呈到皇帝跟前,字字断送的全都是江南高官的前途与性命。
眨眼间快到二月。
江南讲着两省,罢黜抄家了十多位官员,抄出了数百万赃款,新年第一个季度还没到,户部的账上就已见充盈。
各个江南巨贪落马。
近几十年大宴朝廷都从未有钱过。
谢明睿震怒的同时,也相当志得意满,毕竟先皇谢衍在位十几年,从未让大宴国库如此有钱过,也从没一次性拿下过这么多的贪官。
但与之同时的,这些江南官员的补位问题也成头等棘手的事。
皇帝找了林之绪好几次,明里暗里想叫林之绪重回吏部,可林之绪摆明了,事不关己,他在宗人府喝凉茶喝的好好的,轻易不会想再去吏部挨累。
林之绪拿着太子当挡箭牌,偷懒得不动如山,心安理得,可就苦了在田建章那老磨洋工手底下的唐林。
为此,唐林只要一逮到机会就找林之绪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