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对贾母这一套虽有一些意外, 细想了想也在情理之中。贾母这么些年虽有偏心,但也人老成精。一房如何,在贾母心里虽再喜欢, 倒是也明白大多都不是能主事成事的人物,如今分下来倒还算的上公平,想来是为了让大房日后能对二房照顾一一罢了。只是两房嫌隙已久, 贾赦又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人物, 早就心存不满,只怕难以如贾母的愿。
王熙凤略算了算,如今一房好歹有一个生育了皇子的娘娘,虽这些年贾赦也知道元春并未给贾家带来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且如今皇后所生育的皇子十分得当今的喜欢,而元春之子年纪尚幼,只怕日后与大位无缘。但好歹说起来名声倒是好听。以贾赦的性子,再如何也不会和一房如同和宁国府一般,彻底分了族谱。只要荣国府的族谱之上还有一房的人, 日后便是有个好歹,荣国府如何都要帮衬一二,在祭田上总能分上一份子,只是和后街那些贾家族人差不离了。若是贾家不被皇帝盯上清算,再有贾母留下的东西, 但凡二房不是沾了什么赌债,倒也能丰丰富富过上一辈子,只是地位上怕是不如还在荣国府里的时候安逸了。
贾母交代完这些, 神色便瞬间疲倦下来,对贾政道,“我从前常说宝玉像他爷爷, 这些个孩子都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他原也比其他人聪明一些,学什么都快,不过是性子不落俗罢了。我这些日子想了想,虽娘娘和我都觉着,日后他必然不同,能有造化也未可知。只是我如今看他不喜欢,过得也不开心,倒不如索性让他做自己喜欢的罢。咱们家赫赫扬扬这么些年,多少也留下了些东西,宝玉好歹不是个能闹出事端的,总比其他人家那些个省心些。当年已经逼出事儿一个珠儿了,竟是别太逼着他们了。都说富不过代,咱们家本来也不是那些传世的世家,倒也不必强求。”
贾政哪里还能说什么,只低头应是。宝玉见贾母如此还在惦记着自己的喜恶,亦是痛哭起来。
贾母见他如此,道,“我从前一直把你当个孩子,只是现在看你也有了孩子,倒也该有个大人的样子了。如何能一辈子躲在我们翅子底下呢我也不求你日后为官做宰,只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又何必哭成这样,叫我看了倒是心痛。”
宝玉闻言这才渐渐止住了。
贾母道,“我从前素来疼敏儿,只是可惜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如今倒是能去见她了。这么些年,瞧着林家两个孩子也好,我也能放心同她说了。林家这么些年也帮衬了许多,日后可不能生分了。从前玉儿他们姐弟俩来咱们家,你们颇有几个是不上心的,也就只有凤丫头和宝玉真正用心一些。后来还受了林家的好处,我没的也替你们脸红。我这边还有几样东西,是从前敏儿小时候的东西,原是我留在身边物的。这些都留给他们姐弟两个,我只交给凤丫头,旁的人我可不放心。”
王熙凤上前看了看,不过是一件摆件书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点头应下。这些东西都不是极珍贵的,贾赦等人只怕也不会非要留下不可。
贾母道,“另有我房里这几个丫头。鸳鸯从前我就说了要留给巧儿,只是现在巧儿在一丫头家。待得上市办完,凤丫头领了她去罢。其他丫头,好歹服侍了我一场,打发人把她们的奴籍都销了罢,又何必一辈子都做丫鬟呢凤丫头你到时候多费点心。”
王熙凤点点头,道,“既是老太太房里的姐姐,必然不会薄待了。”
贾母这才闭上眼睛,道,“行了,都散了罢,叫我略歇一歇。”说着对鸳鸯道,“扶我进去躺着。”
鸳鸯忙上前扶了贾母起来,如宝玉等也急忙上前。贾母却是不在说话了,昏昏沉沉的被扶到里间门去休息。
贾母已是如此模样,众人哪里敢真的散了,只是贾母念着闹腾,并不叫他们跟进去,这才作罢。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门,这才见宝玉痛哭出声来,琥珀掀了帘子出来,哭道,“老太太去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立时哭倒一片。
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忙对琥珀道,“我们从前给老太太备了板子,立时叫人抬出来,只是老太太的装裹,可有合适的”
琥珀哭道,“奶奶按着例办就是,这些老太太昨儿就吩咐过了。如今玻璃和鸳鸯姐姐给老太太换上就是了。”
王熙凤点点头,忙不迭的吩咐下去,叫人换上白布,又叫去敲丧钟,又叫人赶忙把棺木送了进来,准备灵堂。
好在这些东西原也有所预料,大多都是齐备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准备的差不离了。各房叫人把贾母分了的东西都各自搬了回去。贾赦瞧了痛哭流涕的贾政一眼,却没说别的话,又拿来帖子叫去各家报信。
贾家的亲旧如今下狱流放的不少,能通知的也不过寥寥几家,来的人更少了,比着从前秦可卿去的时候的光景实在不可同日而语。贾母是超品的诰命,其丧事亦是要报到朝廷之间门的,贾琏倒是多留了个心眼,同贾赦道,“咱们家从前挂着荣国府的牌子,原是老公爷和老太太的爵位诰命的缘故,咱们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