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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还未出孝期,王夫人对探春之事无可无不可,一概只交给下头的人按着规矩办理,贾母年纪大了也顾及不上。一时之间探春的婚事却是办的不上不下起来。
探春的嫁妆大件早早便备的差不离了,只差一些胭脂水粉的小物件,只贾府如今见贾母顾及不上,王夫人表现淡淡,忖度之下,采买便不是很像样子。
探春如今正管着家,哪里有看不明白的,脸色亦是差了起来。她如今是管家小姐没错,可作为未婚的姑娘,却没有她自己过问嫁妆的道理,探春正咬牙思忖如何是好。正值赵姨娘又和小丫鬟吵嘴,来找探春理论,正巧见了这些东西,立时摔了帘子出去,到贾政跟前哭去。
探春见赵姨娘忽得进来又忽得出去,愣了片刻,又怕赵姨娘闹出来什么事端,忙跟了过去。
赵姨娘正拉着贾政又哭又骂道,“我再怎么也给老爷生了个姑娘生了个儿子小丫头们都看我不成呢前儿环哥儿考试过了,这样好的事儿,咱们家也不见得和大房似的贺上一贺三姑娘说,环儿现在不过是个童生,不是秀才那样正经的功名,得意起来叫人看不上,好我忍了。如今连三姑娘的嫁妆都不成样子,既然瞧不上我生的,何必又叫姑娘小爷的”
探春跟到一半,听了这话,又见了贾政和在一旁尴尬站着,不敢抬头的宝玉,正是上前也不是,走了也不甘心,四处看了看,只带着翠墨退到了院中的太湖石后头躲着。
宝玉正在贾政跟前回答功课,见赵姨娘忽得冲了过来,退闪不及,只能尴尬垂头站在一旁。贾政素来不管俗物,何况女儿家的嫁妆,被赵姨娘如此忽得一吓,倒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一头雾水,皱了皱眉,道,“姑娘的嫁妆自然有太太去料理,缘何你来和我说这些。”
赵姨娘哭道,“太太太太和那琏二奶奶因着那位舅老爷去了,已是许久没正经管事儿了,家里现在都是三姑娘管着事儿,她未婚的姑娘家,还能过问自己的嫁妆不成前儿环儿跟着去金陵,读书的使费就蠲了,他去金陵的使费还是身边跟着的人拿着的,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从前我哥哥在时跟着他读书我还放心一些,如今我哪里放心的下只是那茂哥儿兰哥儿,还有林家的哥儿都一般,我也不好说来环儿是男孩儿家,便是委屈一些,倒也罢了,怎的连三姑娘也没人看看了谁不知道这府里但凡是好东西都进不到我这里,旧年那蔷薇硝宝玉房里的丫鬟随意拿着糟蹋,到环儿手里也只有一两包茉莉粉。三丫头那采买的胭脂,连我都看不上打量着就欺负我们罢”
探春闻言又怒又急,明白赵姨娘是在贾环一事儿上得意未曾尽兴,今儿又拿自己作筏子发作起来,只是如今便是到贾政跟前说明也不便,倒显得自己撺掇赵姨娘亦是不安分起来。
贾宝玉对探春倒是一片兄妹之情,听了赵姨娘的话,忙道,“外头采买的不好了我那里倒是有自己家里做的,比外头好些,我叫人送去给三妹妹,必不能委屈了三妹妹才是。”
贾政闻言脸色难看起来,宝玉见贾政对自己恨恨看了一眼,面上一白,忙找补道,“是房里丫头们拿园子里的花儿做的,我没沾手了。”
贾政冷声道,“你若真是改好了,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你的兄弟侄儿都上进,你的心思总放在这上头,能有得了好才真是天大的新闻了”
说着贾政又看向赵姨娘,道,“你去找太太叫人看看三丫头的事儿,总不能堕了府里的名声才行。”
贾政向来不插手探春的嫁妆等事,只认为这是女眷们的事儿,如今也觉自己出头不合适,只是他和赵姨娘倒是比和王夫人更有几分亲近情分,见赵姨娘说得可怜,又想起贾环和贾兰考过了童生之事府里确乎都是淡淡的,心中更偏了赵姨娘几分。
赵姨娘不过是一时得了意,又知道贾政对自己多有几分私房情分,又因之前丫头们说贾环不如宝玉,有心给王夫人和宝玉添堵,便仗着胆子来找贾政,如今宝玉就在一旁,从前宝玉和贾环站在一处,宝玉神彩飘逸,秀色夺人,贾环却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二者可谓是活生生的对比案例,叫贾政念起贾珠,叫贾政素日嫌恶宝玉之心尚且能减了。如今贾环不在,见不到贾环举止粗俗,又记起贾环如今已是上进,宝玉却无心功名,对比起来又记起宝玉往日荒唐,效果也算立竿见影。
贾政原不愿再逼宝玉,可见儿子孙子侄孙子都十分上进,再见宝玉还惦记着胭脂水粉,不由又气上心头来,立时又叫宝玉抄书考学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