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上下十分沉闷, 王夫人本因元春有孕,心中十分自得,偏因着自己未能入宫, 王熙凤入宫回来便上上下下传起来元春肚里是个公主。待得自己修养好了, 已是传遍了,便是要让众人改口也不成了。自己本对平安州节度使家来提亲十分愿意, 偏王熙凤又从中作梗,叫探春定了江家。虽后来平安州节度使反了,王夫人亦是松了一口气并未牵扯上, 到底自己的女儿也未能做主,心中不称意。如今过了又小半年,看元春的身孕稳当, 王夫人念及待元春生下皇子, 自己便能扬眉吐气, 倒也忍了。
偏这些日子宝玉又不知什么缘故受了贾政的罚, 又因着贾茂、贾兰、贾环南下,宝玉却是未曾考学,贾政心中十分不满,不免又对宝玉言语训斥起来。
王夫人见宝玉如此,着实心疼,再看自贾环、贾兰南下之后, 赵姨娘和李纨面上也舒展了不少。贾环和贾兰这次是得了贾茂的顺风, 有季家人带着和林松一道儿南下,有这样的好处, 赵姨娘和李纨少不得对大房殷勤了许多。王夫人本就气闷,再看二人去对自己不同心的侄女亲厚,越发不满了, 只拘着二人在自己身边磋磨。
儿媳妇伺候婆婆,姨娘伺候太太,在时下是正理,王夫人也没做极过分的事儿,只是大事小事都使唤二人,旁人见了也说不了她的不是,只是赵姨娘和李纨二人暗暗叫苦不迭。
李纨也就罢了,她自从贾珠去后,虽贾母等人见她青年守寡,十分照拂,到底为了照顾贾兰,也受了许多闲言碎语,本性也十分忍得,且王夫人如此亦不是头一回,便暗暗忍了。
赵姨娘却不然,她虽是做奴婢出身的,这些年也没少在王夫人跟前伺候,已是做惯了活儿的。只如今探春婚事定的还不错,贾环如今又南下考试,在赵姨娘贫乏的认知里,不管往日里众人如何说贾宝玉文采出众,贾环如何上不得台面,至少贾环能南下去考试,宝玉却还在家不敢去,如此便能说明贾环在读书之上比宝玉强。
赵姨娘知道王夫人素来自傲的便是儿女,长子已去也罢了,女儿是贵妃,次子又是出身便带着玉,都说有大造化,府里上下都当凤凰蛋儿似的疼爱。
赵姨娘亦有一子一女,不管众人如何说,赵姨娘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女差了宝玉元春等人如何。探春日后比不上元春的体面已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众人寄予厚望的宝玉瞧着又哪里出息了赵姨娘只觉众人推崇宝玉,又看不起贾环不过是为了奉承贾母、王夫人罢了。
如今这样的风气,女儿再好,也是要嫁出去的别人家的人,家中若是要立起来,还得靠儿子。若是贾环能有功名,日后怎么说都比宝玉强上百倍,日后自己岂不是扬眉吐气赵姨娘是浅薄无知之人,贾环还没出个什么成绩,便自傲上了,心中只做着自己日后是诰命夫人的美梦来。因此见王夫人如此磋磨自己,心中不免嫉恨,偏从前那个能咒人的马道婆早已伏法,赵姨娘的一腔怨恨难以发泄。
王熙凤近日总被王夫人叫去说些鸡皮蒜毛的事儿,又见王夫人要个水打个帘都要李纨、赵姨娘动手,便知她是心中不快,有意找事儿。看明白了,叫了五次便有三次找各种各样的由头推了。只特地悄悄拉了王夫人身边的玉钏,嘱咐了一番。
贾琏听说此事,不免撇撇嘴。大房贾琏之母早逝,邢夫人是续弦,娘家不成,又没有子嗣,王熙凤进门之后出身好,嫁妆丰厚,邢夫人对着她并没有什么底气摆婆婆架子,也不敢深管贾赦和小妾亲近。因着贾琏对婆婆磋磨姨娘儿媳并没有什么体验。这些年又受王熙凤的影响,知道王夫人没少使唤王熙凤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儿,又因从前王夫人放印子钱被贾赦掀了出来一事对王夫人十分不满。见王夫人如此行事,不免又看她低了几分。贾琏对王夫人不喜,却因是晚辈,也为什么用,只看王熙凤和玉钏嘀咕,不免和王熙凤抱怨道,“你管他们房里的事情做什么。整日里吃斋念佛的,差点还伤了人命过,这些日子又没事儿找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竟然也叫了你去。”
王熙凤冷笑道,“你管她呢,便是有娘娘在,她也蹦哒不了多久,你只看吧,少说半年,多说一两年。她迟早去吃牢饭,我只等着这一日呢。”
贾琏却是一惊,他素来知道王家王子腾对家里人的护短,若非如此,从前王夫人放印子钱一事便不会只是让王夫人去“礼佛”。王熙凤也不会在贾家如此高调。且如今荣宁二府已撇清了关系,宁国府行事如何,从前常去和贾珍贾蓉一道儿玩闹的贾琏比王熙凤还清楚几分。若是圣上有心查处,只怕逃不了罪名,可如今荣国府长房二房还未分家,二房又有个娘娘在宫里,便是想撇清,只怕府里上上下下都还舍不得。王夫人若是出了事,她是深宅妇人,若是在外做事,哪有不用家里的人脉手段的道理便是想撇清,也要牵扯全府,只怕大家都要吃挂落。
贾琏忙道,“从前印子钱的事儿不是已经抹平了还有包揽诉讼一事儿。怎的还有她如何我不管,可是牵扯到咱们算什么你怎的还这样老神在在的。”
王熙凤冷哼一声,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