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素来看不上嫂子柳氏,又因前世巧姐儿被卖之事对王仁心中不满,与王子腾夫人略说了一会子话,留到了傍晚。见贾琏从王子腾书房出来,王仁拉着他要去吃酒,眉毛一竖道,“二爷,合该回去了。”
王仁正在兴头上,不等贾琏回话,便道,“大妹妹这话说的,贾家老太太还能不留你在家多留两日不成何苦急冲冲就要回夫家,这才嫁出去几日,便不把娘家当回事了。”
王熙凤倒也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关道,“大哥哥这话真好笑了,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真是把我当亲妹妹呢。大哥哥这般无所事事,倒不如去陪着父亲上任做个跑腿的,也省的妈三天两头给那个赔罪与这个送礼的。”
贾琏见王熙凤说话毫不客气,愣了一瞬。王子腾在里间听到王熙凤的话,出了门里,训道,“凤哥儿怎么同你哥哥说话的”
王熙凤自不会与王子腾怄气,王子腾是她亲爹,也是上辈子这辈子最大的倚仗,对她素来十分宠爱,王熙凤忙笑道,\父亲,倒不是我非要和哥哥怄气,只是父亲看看,这哥哥家侄儿都多大了,哥哥还这般吃酒逗鸟的。哥哥倒也罢了,横竖咱们家不是养不起,可是女儿才出嫁几日呢,哥哥要叫我守空房不成。\
王子腾也知道儿子的本性,明白王熙凤所言不假,且在里间听了半响贾琏的主意和王熙凤对王仁说的话,心里也有那么些意动。王子腾素来护短,不管妹妹女儿家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凡能解决的绝不会“大义灭亲”。这辈子这么多年也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尚且养得无法无天,儿子更是生怕受了丁点儿的委屈。王仁闯祸的本事,比之后来的薛蟠那可谓是不差的,养得一身纨绔毛病倒也罢了,素爱女色,倒是身体也垮了。他的德行着实也是做得出带着妹夫去吃花酒的。
且王熙凤的话也有那么几分意思。四大家族除却史家外,家家都是溺爱孩子的,故而王熙凤这一辈,十个里倒有八个不成器的。王子腾又是其中溺爱孩子的主力军,虽不忍管教孩子,到底年岁愈发大了,见王仁闯祸的本事也不由有些忧心自己走后家里会被王仁败光。心下不免有些打量起王熙凤所言“陪着父亲上任做个跑腿的”的可行性来。
王子腾即是后来能做到京营节度使的人物,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训道,“我还道你读了几日的圣贤书,也是知礼了,这才出嫁几日,便说这么不知羞的话来。”
王熙凤听了王子腾的话倒是不惧,只道,“父亲也知道那头里老太太太太好几层,又没几个能主事的,我们还是要早日回去伺候呢。”
王熙凤素来是十分要强的人,上辈子刚进贾家门的时候,不同于这辈子推了管家理事一事,正是因为逞英雄接了这个担子,回门当日连个午饭都没留便回了贾家。
王子腾了解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虽没接管家理事的活儿,但是素来是个掐尖要强的人不肯输面的,倒也没想许多,略说了几句便放他们走了。
自于王子腾如何考虑王仁的安排,就不是王熙凤需要操心的事了。
上了马车王熙凤便把脸一摆,道,“少和王仁一处。要叫我知道你和他一道儿吃酒,你就紧着你的皮罢。”
贾琏这结婚几日,对王熙凤的看法有了诸多改变,王熙凤是被王子腾带在身边假充男儿养大的,对王仁也素来和王子腾夫人一般一副“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的态度”,护短的脾气更是一脉相承,从未见过如此不假辞色的时候。见王熙凤脸色不对,方笑道,“今儿我可算见到奶奶的醋坛子了,连自个儿哥哥都不给面子。”
王熙凤柳眉一竖,沉声道,“他是谁哥哥,有这么个杀千刀的哥哥,我可恨不得没有。我可再说一遍,别和他在一处吃酒逗乐,你答应不答应,若是叫我知道你们在一处顽,我就收拾东西带着人去庄子住去。”
贾琏愈发不解,但见王熙凤面色难看,只得应了。
此后几日,王熙凤这辈子没接管家理事的活儿,自是十分自在。每日里到老太太房里逗趣儿,到邢夫人房里哄上几句,又在王夫人房中敷衍一番。旁的时间便与贾琏二人混在一处说笑,倒是情分愈发浓了。比之前世新婚便日日忙活于家事不得闲自在许多。
又挑了几个好日子送了帖子到几家亲近人家作客拜访,其中便有林家。
上辈子虽说因着贾老太太的原因,王熙凤送给贾家的节礼从来没小过。但是因着她素来以王夫人马首是瞻,又加之管家理事不得空闲,少有到林家去的。如今林如海正任兰台寺大夫,尚在京中,还未外放出去作巡盐御史,拜访自然方便。加之王熙凤上辈子同黛玉顽得好,也想多瞧瞧牙牙学语的林妹妹。
贾敏是贾家上一辈集兄弟姐妹风流毓秀一身的人物,虽说这些年因着多年求子不得有些憔悴,依旧是一等的风采。她是读书习礼之人,又不似王夫人有那么一些酸心思,自是面面俱到。王熙凤生的一张巧嘴,若是想讨好人,便没有不妥帖的,又抱着黛玉不撒手,当下里也是一副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