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贾母唤自己过来是要自己将张氏的嫁妆拿给贾琏,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强笑道,“琏哥儿还没及冠,说起来还没成年呢,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处理好这些。”
贾赦在一旁勾起一个痞笑,“弟妹这话就不对了。琏儿都要成婚了哪里还算个孩子。琏儿十三的时候不就开始替他二叔跑腿了,府里的田庄铺子也常是琏儿去盯着。这些年让他办事虽说不尽善尽美吧,至少也没出过大错,哪里就处理不好了。别的不说,珠哥儿十五那年弟妹不也把自己嫁妆里的几处铺子田庄予他了吗珠儿忙着读书都能处理好,琏儿闲着无事自然能经营的更好。我记得张氏的嫁妆里有不少好东西,琏儿媳妇是你们王家出来的,不像珠儿媳妇,聘礼中加几样名贵摆件也体面。不过琏儿不比宝玉来历尊贵,公中和老太太手中的好东西还是留给宝玉的好。毕竟你们二房财产的大头都在珠哥儿身上。说起来,我是个万事不管的,倒不知府里对聘礼是什么个章程虽说如今不如老太爷在的时候,可到底得体面不能薄了。我想了一晚上,咱们府里虽说以后承爵的是琏儿,统制县伯府又不像李祭酒府上。可到底两房未分家,珠哥儿又是哥哥,也比琏儿争气,和珠哥儿一般就好了。”
王夫人听着贾赦拿贾珠说事,又反复说李纨比不上王熙凤,这都罢了除了张氏的嫁妆还要加聘礼,偏偏还赞了一遍宝玉,让老太太点头称是,差点气得倒仰。贾琏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她的珠儿也想和珠儿一个待遇。李纨比不上王熙凤她当然知道,相貌、口才、嫁妆,才干样样不如王熙凤。若是她能,她哪里会给珠儿娶这么个媳妇
贾赦看着王夫人脸色忽青忽白好不难看,心里爽快。只贾母看着王夫人那样儿,心里有些不满,“老二媳妇,怎的了我瞧着老大说的并无不是。你娘家虽和我们家亲近,但正是这样更该注意体面。上次的院子的事儿已经让你娘家嫂子不满了,聘礼也不该比珠儿差才是,没的委屈了琏儿和凤哥儿。还有你先大嫂子的嫁妆,这些年的租子红利都并入了咱们府里公中,也该还给琏儿了,让外人晓得咱们家拿着媳妇的嫁妆不放说起来不好听。”
王夫人心里暗骂,你个老虔婆装什么若不是你的主意我哪会大喇喇的就把红利收到府里但终是陪笑道,“婆婆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只是先大嫂子的嫁妆单子媳妇还得回去细细找一找,年岁太久了还不知能否找到。”
贾赦闻言不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笑盈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道,“哪里用劳烦弟妹辛苦去寻,你先大嫂子的陪嫁单子除了在娘家和府里的那两份外,怕丢失又抄写了一份,我收着呢。”说着将单子递给邢夫人,“夫人带着一些下人跟着二弟妹去取,就别劳烦二弟和弟妹房里的下人了。”又对着贾琏道,“你也去。你母亲二婶识字都不多,你去顺带帮着你母亲二婶清点。何况都是你的东西,瞧一遍自己心里也有数。”然后又对着王夫人道,“琏儿和你嫂子都笨手笨脚的,这个折子我还抄了一份,若是单子不小心有损。弟妹记得吩咐人来东院找我取。”
王夫人心里暗骂了两句,僵着脸道,“哪里就会如此了。”此时贾母翻了翻那个折子,道,“这是你先大嫂子亲自写的,我认得她的字,她当年一手簪花小楷人人都赞的。”
王夫人听见心里更恨,又瞧着虎视眈眈的邢夫人,暗骂贾赦不是东西。邢夫人最是个眼皮子浅又爱扒拉着钱不放的,即使这嫁妆她摸不着也不会让自己留着。贾琏又怎么会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贾琏没有理会王夫人的视线,他正在翻看手里的嫁妆单子,越看心越冷。无他,贾琏自小不在东院生活,反倒是荣禧堂和荣庆堂让他逛了个遍。莫说别的,光是单子上的赤金点翠红宝头面他早年就在元春头上见过,那头面上红宝石俱是鸽子血,端的华贵异常。还有那对赤金楼阁簪他也在王夫人头上见过,簪上楼阁栩栩如生。还有那副沉香木多子图缂丝炕屏不就在荣禧堂王夫人的炕上除此之外还有婴戏莲纹金钗、马踏流云和田玉摆件、镏金鹤擎博山炉这些他都在贾珠、元春或是王夫人房中见过这还是能确定的,还有一些是贾琏不能肯定的。
王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既如此,我这就按着单子回去寻出来。”
待王夫人、邢夫人、贾琏一行人出了荣庆堂,王夫人对周瑞家的打了个眼色,周瑞家的急忙忙回去收拾拿出来摆的东西。白纸黑字,实在不好敷衍。邢夫人撇了一眼周瑞家的,道,“既如此。弟妹先带着我们去取房屋田舍铺子的地契吧。”邢夫人心里也有几分不服,原配的嫁妆怎么就是隔房的弟妹给保管不知这保管得保管没了多少东西
王夫人笑道,“地契和大件儿都在库房里。”王夫人不是不想对地契和大件摆设动手,无奈大件摆设太过扎眼,而且太过珍惜不容易出手,彼时库房钥匙还是贾母亲自保管贾家还未到灯尽油枯之时,故而也不曾动手。账目贾母也要亲自过目,张氏手中田地都是良田,铺子也都在好地儿,每年的收入稳定,数目也高,若是没了,贾母很容易就会发现不对。固然都好好地还没被王夫人挪为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