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落下, 不仅打断了的想法,也打乱了回山上的计划。
归音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得庆幸昨天下山前把晾晒的草药都收了起来, 不然又是几个月白干。
这场雨的雨势很猛, 片刻未到便已将大地沁润,浓重的潮湿泥土味道顺理成章地侵占她的嗅觉。
上一次这么悠闲地看雨还是坐在陆大夫医馆的门槛上。
怕屋子浸染潮气, 只看上两眼便打算把门关上,不过在关门时,突然问向端坐在房中的岑楚,“你家小少爷呢”
岑楚到完两杯茶, 抬头答道,“去私塾了。”
归音有些诧异地挑挑眉,没想到这个小村子里居然还有私塾。
“他早上走的时候带伞了吗”
岑楚犹豫两秒,“不清楚。”
“我找把伞去接他。”
归音说着便朝厨房后面的杂物房走去,许久才拿着一把还算新的油纸伞走回来,
“你之前并不喜欢他。”
“我确实不喜欢他。”归音撑开油纸伞,“但现在他的角色是我的孩子。”
归音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就算是演, 这几十年都得演下来。
岑楚沉默许久, 在她即将迈出门口时才再次出声,“你知道私塾在哪”
归音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她确实不知道私塾在哪,但这个村子宽敞些的房子就那么多, 绕一遍就是了。
不过没等她找到私塾, 就先找到了人。
依旧是上次的那间空房子,里面传来小声的呜咽,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之前被她踹掉的房门搭在门框上, 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她抬脚把本就是虚掩着的门板踹飞,不偏不倚地砸在动手之人的身上。
四五个半大的孩子被吓得直接哭出声。
楚戡跪趴在地上抱着头,门板从他头顶飞过也只是战栗着,连头都不肯抬。
归音一步步走进去,看着蜷在地上瑟缩的人两秒,把他抱进怀里。
她有考虑过拎走,但现在不太合适。
这半年间她虽然时常下山,但和楚戡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过此刻,楚戡仍把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地环着她的脖颈不肯松手。
再也不是之前打飞她面具时的那副模样。
楚戡趴在她怀里止不住地发抖,她垂眼去看,只能看到他背上的大片青紫。
跟着岑楚还能活下来,也算他命硬。
她不知道怎么才算安慰,只能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走吧,回去了。”
没等走到门口,就被身后冲过来的小少年拦住去路。
小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模样娇俏,脸上绯红中夹杂着心虚和忐忑。
“我我只是想替你出口气。”
归音懒懒地抬起眼,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她是活不起了吗,出口气还要别人替。
“难道还要我谢谢你”
少年听到她的话立刻红了眼圈,“你怎么能这么说”
一副真心喂了狗的模样。
但是有些真心,狗都不愿意吃。
归音懒得废话,直接越过挡在门口的人,撑着伞走进雨幕。
即使撑着伞,伴随着狂风的大雨还是将两人浇了个透。
大门推开,一大一小两只落汤鸡站在屋檐下没往里进。
岑楚还坐在她离开前坐的位置,连姿势都没有半分变化。
归音把楚戡放到地上,一边收伞一边说,“我走之前在厨房烧了水,你提两桶到浴房,给他洗个澡。”
岑楚虽然没有生活常识,但胜在听话。
趁着岑楚给人洗澡,归音又在厨房找了两块已经要完全风干的姜,往里放些茶叶勉强煮了碗姜茶。
没等姜茶出锅,岑楚有些无措的声音便从浴房中传出。
“归音,你来一下。”
浴房内,楚戡扒在浴桶边上死活不肯下去。
归音将手探进浴桶再拿出来,她的手被烫得通红。
行,烧开的水直接倒进来,褪猪毛都没这么狠。
归音提了桶凉水兑进来,楚戡才终于松开握着浴桶的小手,被岑楚抱着放下去。
“接下来会了吗”
岑楚站在浴桶边摇头。
“那你去给他找一套换洗的衣服放进房间吧。”
归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做不做得好再说。
等视线转回浴桶里的楚戡身上,他已经不好意思地缩成一团。
即使这样,归音也能看清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新有旧,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血,不能在水里泡太长时间。
归音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