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序席地而坐,不动如山。
不远处的桃花村里,伴随着明显节奏变快的鼓点,唢呐声也变得激昂了起来。
不过此刻的闻序,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任由耳边的阴乐如何刺耳,如何震颤心魂,闻序就像聋了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存在感极强的声音一样。
地上的落叶,轻轻地,轻轻地在地面飞起,小小地打了一个旋,而后很快又重新贴向了地面。
芦苇荡的风,又偷摸着刮起来了。
风兽能明显感觉到,闻序周身的灵气,明显充盈起来。
此刻的它,哪里还对山里的野风感兴趣,此刻的它,坐在了闻序的怀里,聪明地找到了整个灵气罩里头灵气最充盈的地方,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气。
醉了。
睡下的风兽,不再吞噬山里的野风,这让野风的胆子大了起来。
很快,在寒凉的月光之下,无数的苇絮被风吹拂起来,带起,扬到了空中。
满天飘扬的苇絮,铺天盖地而来,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此刻变得更加暗淡、混浊。
很快。
闻序便被埋了。
埋在了这漫天的苇絮之下。
闻序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耳边有滋滋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古怪,有点类似于她炒菜时在火候最旺的时候,往锅里倒入一杯料酒时发出的滋滋声。
闻序没有睁眼,神识也没有外放,所以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白绒绒的毛球。
她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汇聚在了丹田之中。
若是闻序没有注意观察的话,很难发现,丹田之中的五彩星云转动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一些。
星云之下,两根极细的须须,漂浮在星云下方最中间的位置。
长度很短,不到一厘米左右。
不过闻序很清楚,这两根小根须,代表着她自成功引气入体之后,所有的成果。
闻序的神识,轻轻触碰了一下星云之下的根须。
一股震颤灵魂的麻意,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许久之后,闻序的头皮依然还有隐隐地麻意。
这也是为什么桃花村里那些奏乐人无论如何努力,闻序也听不见的原因之一。
她深吸一口气。
提神。
引着灵气进入经脉,周身运转。
闻序不敢贸然行事,先是规规矩矩地引着灵气,在周身流转了三遍。
而后,她终于将神识重新凝聚在了丹田之中的星云之上。
她能感觉到,星云之下,藏着什么东西,似乎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然而,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
当她引着灵气去冲刷五行灵根之时,前面四道倒是还好,但是等到土灵根之时,就像是在搅和泥潭一样,灵气冲刷起来,一点也不顺畅。
每每将主动将灵气往土灵根里头推进一寸,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疼到叫人灵肉分离的剧痛,将闻序整个人笼罩着。
她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死死地咬着牙关。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倔脾气,总是胆小、怕疼、甚至有时候有些啰嗦的闻序,这一刻,一声不吭,不肯让一声闷哼,从自己的嘴角破碎而出。
她不知和谁斗气呢。
也不知是和她自己,还是和桃花村里头,能将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弯的猫头鹰一样的阿铃姑娘。
“滋滋——”
“滋滋——”
芦苇荡里那条能同时过十二人的泥巴路上,原来的白绒绒的大球,此刻开始发黑。
是那些苇絮在灵气罩上灼烧之后,留下的焦黑残痕。
一股难闻的气体,在灵气罩上冒出。
不过,管他灵气罩上的气体,是香水味的,还是泔水味的,那都与闻序无关。
因为她闻不到,完全闻不到。
谁让灵气罩它防尘防雾防毒气呢。
安坐在灵气罩中间的闻序,无暇顾及其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周身的灵气运转上。
又一遍。
闻序的脑门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过此刻,她却没有功夫抬手去擦。
她变幻了手中掐着的手印,默念着《引起决》心法,让已经在经脉之中蕴养过的灵气,向着凝浊的土灵根而去。
快到子时了。
桃花村里再度热闹了起来,而且,喧闹声越来越清晰了。
闻序已经疼到麻木,她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冲击土灵根了。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闻序固执地按部就班着,继续引气充盈自己的经脉,再度往最后一片没有打通的土灵根冲刷而去。
闻序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就算没有神识外放,用她与身具来的耳朵,也能听到周边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