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更别说是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杨树梅身着靛蓝色薄袄,面色红润,背挺得笔直,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透露了她心里的激动。
头发梳的板正,眉眼却带着喜意。
杨树梅的开心都快溢出来了,不等姜知渺说几句祝贺话就忙着将她往院里带,话里话外都是高兴,“好好好,同喜同喜,快快快,赶紧坐下吧,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姜知渺牵着明珠跟在她的身后,望了望,见还有不少空位,带着徐有容等人坐了下来。
杨树梅是个话痨,认识的人也多,今个儿大娃办事,村里来了大半,饶是姜知渺都不免被这排场给惊住了。
见外头陆陆续续的还在来人,姜知渺愣了愣,只觉杨树梅今个儿是下了血本了,炮仗不说,就说这些席面,可不是二三两银子能办的下来的。
温竹卿是个慢热的人,从前他虽在学堂教书,但和许多人都不熟,见着一个个生面孔,有些拘谨。
但姜知渺不是,先前卖回春药剂的时候她差不多和他们都打过交道,虽说不熟,但也不算拘谨。
方槐花早早的就带着儿子狗蛋来了,正愁没人说话,这不,见着了姜知渺,眼前一亮,当即拽着狗蛋换到了他们那桌。
现下时候还早,院里没坐满,姜知渺这桌也是,温父温母因着看家没来,温老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也没来,这一桌,就坐了姜知渺一家人和温竹卿兄弟俩,瞧着空的很。
“渺丫头,今个儿你们可有口福了,槐花这回下了血本,可做了不少好吃的,待会儿你们可要放开了肚子吃啊。”方槐花拉着狗蛋坐在姜知渺对面,笑着说道。
吃的姜知渺倒是不馋,现下日子好过了,平日小荤不断,大荤偶尔的,她是真的不馋,不过,看着一脸兴奋的方槐花,姜知渺自个儿也觉得乐了。
狗蛋和明珠几个早就混熟了,一落坐,就忙不迭地往他们跟前凑,“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好久还不见你们来,急都急死我了。”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明淮一愣,见他脸蛋被涂得通红,有些不解的问道:“狗蛋哥,你这脸是咋的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说着,他眼神一凝,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道:“谁欺负你的,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姜知渺看着眼前眼底冒着火、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明淮一眼,眼睫颤动,嘴角微微抽搐。
从前明淮虽说性格老成了点,但也没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地步,但自从力气见长后,脾气也厉害了许多,姜知渺看在眼里,一时觉得好玩。
方槐花也觉得好玩,自家狗蛋好歹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明淮才几岁?五六岁的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替她家狗蛋出头,可真是乐死她了。
“妹子,你家这孩子脾气还挺大的。”方槐花笑出了泪,冲着徐有容说道。
“狗蛋他不是被人打的,他那脸是被我给涂红的,你狗蛋哥被选上童男了,咱村里但凡要当童男童女的在新人办事当天都要涂成大红脸,算是图个喜庆。”
方槐花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冲着几个孩子解释道,明珠一脸不解的望着狗蛋,只见他讷讷的点了点头,在自家亲娘的调侃下,缓缓低下了头,耳廓都红了一圈。
姜知渺讪讪的喝了口水,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这,幸好她当时没有当成,不然的话,此时此刻大红脸的不就是她和温竹卿了吗?
借着喝水的空挡,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端坐在一旁的温竹卿一眼,思绪开始发散。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长衫,和墨色的长裤,腰间的系带系的端正,四肢修长,身姿挺拔,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行一动尽显贵气,瞧着矜贵的很,与四座宾客格格不入。
远处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慵懒,只是,这样一张卓绝的脸,却被画上了个大红脸,怎么想怎么好玩,一想到他被画成大红脸的模样,姜知渺低低的笑了起来。
温竹卿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若是自个儿当上了童男,岂不是就要和狗蛋一样画个大红脸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就是很怪,哪哪都怪。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姜知渺的打量。
那头,方槐花见姜知渺一脸不解,就知道当时杨树梅肯定没把画脸的事给说明白,于是笑着解释道:“渺丫头啊,你可别怪你树梅婶子,那几日她事多,怕是忙忘了,可别见怪啊。”
姜知渺一把撂下杯子,笑着点点头,“没见怪,没见怪,我就是觉得挺好玩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有意思的习俗。”她失笑道。
见她没把事放在心上,方槐花心下一松,又笑嘻嘻的和她唠了起来:“对了,你们来的晚,还没见着新娘子吧?要不要去看看?”
见周围人一脸好奇的望着她,方槐花提议道。
狗蛋一听,一扫羞涩,脸也不红了,兴冲冲的举着手,示意自己带人去,“我我我,我带他们去,我都去看过好几回了,新娘子长得可漂亮了。”
此话一出当即就勾起了一众孩子们的兴趣,明珠明淮眼巴巴的望着姜知渺,眼底渴望都快溢出来了,见姜知渺点了头,当即就围到了狗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