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春天比旁的地方来的要晚一些,约莫着是下种的时候了,吴长生便将手头的官种全都发给了流放之人。
发是一定要发的,官府每年都有种麦指标,甭管种不种,种子是一定要发的,否则的话,若是上头有人过来查探,可就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了。
吴长生惦记自己的性命,自然是对官府的命令无有不应的,更何况,前些日子三五不时的被上头的人传唤,实在是不得不防。
至于学堂里聘了一个贱籍的教书先生这事,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本朝流放之人不黔刺,只要没人多嘴,掀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大栩国崇尚士农工商,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就是他心里再不想用温竹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真才实学。
举人,甜水村八百年也没出个举人,虽说是个身份地位大不如前的举人,但到底还是有一肚子墨水,教些个娃娃开蒙,也算是一大幸事。
况且,寻常举子眼高于顶,恨不得鼻孔都朝天看人,更别说蜗居在一个小小的甜水村了。
依他看,让温竹卿那小子教书也好,遭遇家庭变故,磨平了性子,才能知道这个活计好,才能倾尽一生所学来教那些娃娃们。
眼红教书先生这个活计的人不是没有,除了张其碌,就说姜家的姜行博,王家的王爽,各个都是举子,他要是不尽力,换了便是。
左右人多,也不拘着必须得用谁,左不过就是多出些粮食罢了,省一省,还是有的,他们甜水村别的没有,就是红薯多,出不起麦子,红薯还是出的起的。
至于那些不种麦的门户,吴长生也早早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都讲了个明白,麦不种可以,钱到位就行,只要钱到位,包君无忧。
当然,这荒地的赋税可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一亩地一两银子的税,也就只有那些闲钱多的冤大头愿意出这个钱了,他嗤笑一声,只觉那群不种麦的人都是被猪油糊了心了,钱多烧的。
算起来,流放的那些人里,不种地的寥寥无几,只是他不明白,那张其碌的妻子张孟氏竟然也没种地,家里相公都急的求到他跟前找活了,她可倒好,钱多了烧的慌,整就是个败家娘们。
吴长生实在是看不上她这幅做派,像她这般年纪的妇人在他们村里早早的就将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操持的漂漂亮亮的,她可倒好,穿红戴绿的,脸还涂得死白死白的,瞅着比他还老,活就是一老妖婆。
倒是姜知渺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也是个懒货,没想到,还挺勤快的,不但早早的将田里的秸秆烧成草木灰堆成了肥,还浇上了农家粪,一看就是个实干的做派。
不像是姜行索和赵氏一般,空有一身假把式,一亩地整几天也整不明白,明摆着就是个蠢货,看他们二人把好好一亩地给刨的乱七八糟的,吴长生心脏骤地加速,险些就要气晕过去,恨不得自个儿亲自上去手把手的教。
也就是他们手里有钱能糊嘴,否则的话,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点活,都给干成啥样了,自己不加紧点就算了,还看的他生了一肚子闷气。
姜知渺完全不知道吴长生的心里活动居然如此活跃,只觉得他闲的没事干,成日里到处瞎晃悠,从早晃到晚,一点儿不着家。
关键是还时不时的假装路过往自己身边凑,还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让人心里发毛的很,不烦人,但干扰效率。
好几次她都看到姜行索的眼神都要吃人了,扛着家伙什就想往他身上薅,然后嘴一瘪,又将家伙什放了下去,看着笑人的很。
就连徐有容都被他们夫妻二人的眼神给吓到了,偏吴长生还越挫越勇,偏往他们跟前凑,着实让姜知渺无语。
至于肥料,这些天她在地里干着,空间里也没闲着,一有时间就往空间钻,不是农场就是位面教室,结合手头现有的原料,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只等着播完种配了。
大概是吃了2.0版本的牧草的缘故,哞哞牛和咩咩羊的体重竟然突破了150斤的大关,姜知渺想,过不了多长时间,这批牛羊就要养成了,到那时,她就能将空间升级到lv3。
该佛的时候佛,该卷的时候卷,是否发力,只在她一念之间,升级lv3,她势在必得,思及此,姜知渺停下动作,望了望一望无际的田野,眼底冒出汹汹的烈火。
徐有容见她停了动作,深舒了口气,擦了把热汗道:“这种地可比绣花难的多了,多年不种生疏了,如今不过半日,就累的腰酸背痛的,老了,不中用了。”
也不是说种地不好,只是比起绣花来,她还是喜欢后者,猫冬猫的,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有些不中用了,只是,看着自家还剩下一亩地未种,她心里犯了难。
她冥想了一会儿,张嘴提议道:“要不,还是歇会儿再干吧。”
姜知渺种着种着倒是忘了这茬了,徐有容没吃过大力丸,又没有修习过云栖宗功法,二亩地都是勉强,更别说三亩地了,确实是她的疏忽,她手下一顿,当即就应道。
“快快快,赶紧歇会儿吧,都怪我,种的忘了时辰,只想着自己天生神力,无所不能,竟忘了考虑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