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 ,“ 您瞥瞎这个 。“
自从董春去世后 , 他往这边的走动就更频繁了 。
汪扶风接过来 , 发现自己眼睛又坏了一点 , 便伸手去摸桌上的珥琪小眼镜 , 拿到手里后 , 师徒俩齐齐沉默片刻 。
这是董春留下的 。
考爷子一共有两幅 , 一副给了汪扶风 , 一副给了庄隐 。
苗瑞眼睛好 , 倒用不着这个 。
汪扶风微微垂眸 , 拇指指腹轻轻往镜框上摩挚两下 , 清了清嗓子 , 调整呼吸 ,
浑似无事发生一般 , 戴了眼镜 , 细看弟子带来的东西 。
一目十行扫过去 , 汪扶风就从喉中发出一道气声 , 压下下巴 , 从眼镜上方看过去 ,“ 倒像是你还是秀才时写的 , 不 , 更稚嫩些 。“
秦放鹤也是这个感觉 ,“ 投到我家门口的 , 我瞧着倒有两分意思 , 拿来您掌掌眼 。
会试在即 , 满朝文武但凡能排得上号的官员门口都或多或少被投了诗词文章 ,
反倒是他们这些阁员 , 相对更清闲一点 。
来投的要么真有两把刷子 , 恩才傲物 ; 要么眼高于顶 , 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
这两类人往往是最少的 , 而人数最多的中不溜 , 既没有足够的勇气 , 也不至于太没有自知之明 , 反而不散上前 。
汪扶风唔了声 , 收回视线 , 认认真真看完了 , 略一沉吟 , 一边摘眼镜一边说 :
“ 比你差点意思 , 倒也罢了 。“
活脱脱一个秦放鹤的狂热追逐者 , 理念 、 三观与秦放鹤极其契合 , 难得一点 :
理智尚存 , 有自己的主见 。
只是难免稚嫩 , 张口闭口就想打倭国 , 杀红眼的小牛犊子似的 , 太冲动了些 。
“ 也不要掉以轻心 ,“ 汪扶风语重心长道 ,“ 东不急在一时 , 不妨叫人细细打听 ,
免得是那等阿谈奉承之辈 …...“
为了前程 , 多有人可以违背良心 , 一时隐瞒喜好 、 量身打造又算得了什么 ?
秦放鹤点头 ,“ 是 , 我也是这么想的 , 所以已经派人提前摸过底了 , 户部那边也查了籍贯和祖上三代 , 还算清白 。 如若不然 , 也就不必给您看这个了 。“
位高权重之后 , 看外头的人简直跟没穿衣服似的 , 什么底细 、 多少斤两 , 一清二楚 。
如今虽然是胡靖管户部 , 但曾经董春执掌的年月可比他久多了 , 秦放鹤想背着人查点什么 , 轻而易举 。
真正心怀区测者 , 到不了汪扶风跟前 。
汪扶风将写满对国际局势 、 朝政见闻见解的纸张在手心拍了几下 , 看着秦放鹤的脸 , 似在追忆 , 忽笑道 :“ 你也生皱纹啦 。“
想当初 , 还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呢 , 小脸儿嫩得什么似的 。
秦放鹤失笑 , 拍拍膝盖 ,“ 我也四十二了 , 自然该生皱纹 。“
朝中同龄的同僚都当爷爷了 , 当然不能跟三十年前比 。
汪扶风点点头 ,“ 你看着办吧 。“
这个年纪么 , 地位稳固 , 收徒倒也合适 。
再往前 , 他自己还一大摊子事儿 , 急需往上攀爬 , 顾不得许多 ;
再往后 , 年纪更大 , 精力上难免差些 。
“ 多大 ? “ 汪扶风随口问道 。
秦放鹤就知道问的是那个预备役弟子 ,“ 与阿姚同年不同月 , 也是秀才之身 , 只是未免有些恩才傲物 , 需得多磨磨性子 。“
其实十来岁能中秀才的 , 基本在地方上都能混个 “ 神童 “ 小天才 “ 的名头 , 这厮也曾先后被地方乡绅 、 官员看中 , 欲取为弟子 , 奈何都被他拒了 。
人家是嫌弃弟子愚钝 , 他却觉得人家不配当他的老师 , 当场拒绝 。
于是非常顺理成章的恶了当地父母官 , 乡试落第 , 连个孙山的边儿也没摸上 。
他也不在意 , 还没中举呢 , 就巴巴儿跑来京城毛遂自荐 。
“ 不小了 ,“ 汪扶风道 ,“ 这样冒失可不妃 , 他的脑袋 , 难不成能硬过铁门槛 ?
想做官 , 空有一腔热情是不成的 , 还得会做人 , 学会做人之后 , 才能有机会施展抱负 。
“ 是 ,“ 秦放鹤深以为然 ,“ 所以我叫他中了举再来见我 。“
如果连乡试关都过不了 , 就证明那小子脑子缺成 , 纵然侥幸入了官场 , 早晚也会死无全尸 , 不如不来 。
他现在太忙了 , 真的没空从头开始帮别家带孩子 。
对方能自己悟明白 , 自然最好 , 算是天生一段师徒缘 ;
若不能 , 只能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