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县政府门口相遇,尤辞仁自上午开始便滴水未进,一路冲杀,此刻看到罗奕铭竟似脱了力一般,瞬间软瘫在地。 “快!把尤队长扶进去。”罗奕铭吩咐道,“叫伙房准备糖水!” 进到花厅改造的会议室里,尤辞仁喝下糖水,恢复了些许精神,才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县长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孙大彪居然会施这玉石俱焚之计!”尤辞仁愤恨道。 罗奕铭安抚道:“你莫要激动。孙大彪既不吃敬酒,那就少不得吃罚酒了――照我看,这样也好:这样的祸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彻底消灭了干净。” 尤辞仁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背部一阵剧痛,顿时跌倒在躺椅上。罗奕铭赶紧过来查看,却见他后背上有个焦洞,撕开衣服却是一粒铁子,已经深深嵌如肌肉之中,只留下一个血洞,正不断的向外渗血。 他一路厮杀逃亡,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何时负伤的。 “你身上有上伤,先到医疗队去资料。”罗奕铭说,“下面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第一件事,先把阵焕的山地连召回来……” “好,我知道了。”罗奕铭派出通讯兵,携带密码信件去找阵焕,要他立刻带山地连到县城来汇合。 “全城各城门除北门外全部关闭,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开门入城。第二小队在北门集结,从大崀圩退回的零散人员暂行缴械,集中收容在北门内火烧空地上等待甄别,伤员要及时救治,伙房大锅熬稀粥,放凉了之后立刻送过去!” 目前阳山第二中队和永化瑶民组成的暂编中队全部被打散,残余人员正不断朝着阳山涌来。很难说这些人里有没有混有敌人的奸细,乘机混入城中。 “科长!再过一小时就是五点了,队长问要不要按时关闭城门?”负责城门守卫的二小队小队长派人来问。 罗奕铭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按照规定五点关门,去接应的第一小队在五点前亦要撤回城内――第二中队和瑶民中队眼下只退回来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很多人大概还在路上或是失散在山岭间。天黑前大概很难全部回到县里。 天色一黑,散落在野地里的败兵就完全失去了方向,就是本地人也不见得能找到正确的归路。更别说二中队的兵员都是从珠三角一带来得。 “北门不要关,在门外设立临时堡垒护持城门,北门外燃起篝火为他们引路!” “这样会引来敌人……” “你们在那里不就是为了抵御敌人吗?!”罗奕铭斥责道,“外面有我们的战友!要让他们都活着回来,不是沦为孤魂野鬼!” 县学里,此刻正忙成一团。这里是设置的“临时卫生所”。 这个临时卫生所平时只不过是个“包扎所”“休养站”,因为全县只有一个受过元老院的卫生教育的“大夫”――其实不过是个资深卫生员,他手下有个“卫生班”。外加从县城里征召来的草药医,这么一个简陋的草台班子,稍微复杂一点的疾病和外伤就无法医治。 也是王初一命不该绝。前一天,封川县野战医院的流动医疗队的船只正好来到阳山――这个医疗队是林默天听黄超说阳山有剿匪军事行动才特意派过来的。这一来,算是救了王初一的性命。 王初一是在路途中被颠醒的。阳山县城里道路可不比临高的大马路,只能由卫生所担架队抬着颠颠簸簸地往卫生所走。 “呃……”王初一不禁呻吟了一声,感觉伤口的疼痛似乎加剧了,而且不知怎地觉得冷飕飕的,头也开始疼了。 “你转醒了?”后面的担架员看他活动,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去处……”王初一喃喃地问道。 “你再挺一挺,快到卫生所了,您老运气好,正好有流动野战医院到县里。”担架员安慰道:“少了乘船转运的折腾!” 王初一觉得此时似乎自己应该说些“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轻伤不下火线”之类的话,可感觉全身脱力,头疼得似乎越来越厉害,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便闭上眼不言语了。 县里的卫生所这会任务爆满,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陈瑞和已经开始抓狂了。几个月之前,他还是一个只在宽阔明亮的临高总医院跟着打打下手的实习生——虽然如今在流动野战医院里仍然是个实习生,干的活却已经是急诊一线了。此时他才领会到什么叫“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 哪还用得了三年?只三天他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虽说他们到阳山来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剿匪战斗的,但是谁也没想到,这剿匪战斗居然在他们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暴发了。瞬间,这设在县学里的野战医院便爆满了。 从中午开始,因为张天波的暴动,卫生所就瞬间来了一波伤号,还没等救治完毕,又有陆陆续续的伤号被送来。在这些气喘吁吁,浑身污脏的伤号嘴里,他得知县里出了大乱子:土匪暴动,县中队打了败仗,连县长都陷进去了……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感想或者议论了,需要救治伤号瞬间就把整个卫生所都挤满了。县学的廊檐下,院子里,到处放着担架,或坐或躺的都是伤员。担架员们挤挤挨挨的给他们喂水――一个卫生衣满头大汗的不断吆喝着:“腹部受伤的不要喝水!” 此刻陈瑞和正坐在急诊流水台眉头紧锁地仔细分辨眼前的伤号在说病史:急诊实在太嘈杂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来人说的是什么。 “你们几个别着急!按着号来――我管你什么上尉下尉的!你什么军衔去营地嚷嚷去,在卫生所耍什么横!你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