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黄平脱口而出。 “呜呜呜……”显然地上那个被人按着啃土的汉子也认出了他,拼命回应着。可惜嘴被堵住了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突起。 黄平喊完就后悔了,满屋子的人都看向自己,姚玉兰一贯冷着的脸上居然也有了些许玩味的笑容,那个政保局的杨草更是挑着嘴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政保局他是听说过的,有传言说他们得首长们的鬼神之力,专事侦缉要犯反贼,便是你密室二人“四知”对谈,亦会被政保局得到消息。传闻被拘了去便是“穿着衣服进去盖着白布出来”。现在这杨草看上去的面色不善,万一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得见人的勾当,一声“拿下”他就今晚就得在政治保卫局的牢房里过夜了!这可如何是好?! “报告队长:本人黄平,籍贯海南大区临高县黄家寨,原为黄家仆役,1631年入芳草地学习,后转财税职校。1635年毕业后于广州特别市财税局参加工作至今,现任广州财税局经济重案调查处调查员。”黄平脑子一抽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来了个立正,中气十足的把自己简历背了一遍。 其实他从黄家寨出来学习工作也不过只四五年光景,可总是觉得那个呆了十几年的寨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每次路过寨子的时候也发现它越来越不像记忆中的样子。开始的时候他盼着每周的假期,回去后只要和二少爷讲讲学校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都会换来几块好吃的点心和几句夸奖。 再后来事情慢慢变了样子,书上简单的道理在二少爷那里无论如何也讲不通,有时习惯了学校里讲话的方式一个没留神还要换来一顿斥责,被斥为“无礼”“无行”。二爷对自己管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每次回去,少不得要听他愈来愈冗长的“训诫”。 黄平自然知道二爷的心,他是怕自个“中了澳洲人的毒”——当初第一次去芳草地的时候,二爷就是这么谆谆教诲他的。弄得他刚去学校的时候紧张了好几个月,总觉得“髡贼要害人”,事事防备,被人当作“怪人”边缘化了一学期。 渐渐地他发觉芳草地并不是二爷说得那样,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学业繁重,让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这里人和人之间却是少有的纯净。他渐渐融合到集体中,愈发感受到澳洲学校的魅力。特别是他打上了橄榄球之后,在校内名声鹊起,成了芳草地的“名人”…… 他越来越不想回去,宁愿不见父母也不想回去。入学一年多的时候,二爷突然说他不给学费了,要自己退学回寨子继续当他的贴身小厮。黄平纵有千般不愿意但作为自费生的他也只能含泪回家,与粮户家女儿的小暧昧也就此画上句号。哪知回家后,父亲黄守财却起了供他继续读书的心思。 自黄家寨寨主黄守统加入临高县咨议局开始,黄家便主动撤丁壮砸围墙,黄守统本人更是对县里的会议有会必到,对元老院的指示认真落实甚是积极。在清理田亩时也以身作则带头据实填报毫无隐瞒,得到了不少元老的好评。作为黄守统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黄守财自然也有样学样,只是他家地太少干脆在天地会重新规划黄家寨土地搞置换的时候直接都交给天地会了,而他则靠着自己原来替黄守统看管过几匹马的“资历”被天地会推荐给了尼克,做了马场职工。黄守财家的境地倒比过去好了不少。 黄守财夫妻二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但心思却不傻。早前看出这黄守统三个儿子里虽然老大管着家业,老三舞枪弄棒带乡勇,都是威风八面。但只有老二有个秀才在身上,所以腆着老脸花了好容易攒下的一点银子硬是把儿子弄到了黄禀坤身边当了贴身小厮。为的就是以后儿子能有个好的出息,做管事的下人也比做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强。 后来髡贼上岸,两口子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何短短几年之内黄老爷口里的髡贼就变成了短毛又变成了澳洲人最后变成了元老院,但是澳洲人到来之后的变化他们却看得清楚,听说儿子上学学的是他们的本事,老两口更是得意,心想着以后儿子出息可不止做长随了。如今儿子被迫退学让黄守财心凉了半截。他在马场每日都可以听人念报纸,也跟着学了几个字,知道这元老院气度绝非割地而王,尤其是当澄迈大捷和火烧广州五羊驿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起了从龙之心。可惜自己年纪大了虽说如今也是给澳洲老爷当差,毕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唯有靠儿子。他登时咬了咬牙,告诉黄平家里就是当了裤子也要供他读书。 以黄平家的经济能力来说,全家不穿裤子也供不起他读书。最后还是黄守财去求告了尼克,在他的斡旋下,德隆放了成立以来第一笔针对土著个人的小额贷款:“芳草地助学贷款”,贷款期限最高为五年,每年一贷,款项由德隆直接支付给校方,年息10%不计复利,以黄平的监护人黄守财为借款人,并以黄守财的马场工资和黄家寨里的房屋为抵押,担保人尼克。 这钱一借,顿时轰动登陆黄家寨。借钱读书古已有之:不过多是本家本宗的义塾义田资助,要不就是乡里的缙绅施助,还没听说有人借“印子钱”读书的。这临高向来文气不胜,自唐建县以来进士不过刘大霖一位,举人也才寥寥数人,加之穷乡僻壤民众贫苦,民间借贷利息极重,若是荒灾年景借钱活命复耕也还说的过去,借款子读书那真是赔本买卖。更何况如今澳洲人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