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山想了一下说:“因为海主们各有各的地盘?!” “没错!不过,更大的问题是官府!”陈华民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海澄和刘德山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的确,大海主们只要买了他们的令旗,在海上断然不会为难商船,倒是各地的衙门、本地牙人、官府水师等等诸如此类的披着官皮的牛鬼蛇神,那才是即要钱又要命的角色。水陆治安即无法保证,还要盘剥商旅,一般商人都不敢走远途。 “长途贩货,需要孝敬打点的势力太多,甚至根本没办法打点。到了目的地,遇到刁恶的本地牙人,一压就是经年累月,甚至货款两空。现在道上也不平静,山匪水贼多如牛毛。咱们这种没有护卫没有势力的小商人遇到了,那真是连命都保不住。除非是去得目的地是‘熟地’,有当地势力照应,否则还真不敢远途贩运。”刘德山专做国内贸易,对这方面的感触最深。 “你老兄好歹还能跑不少地方,算是走得远的了。” “还不是早年我爹积攒下来得人脉。不然我哪敢这么到处跑……”刘德山长叹一声,“如今我也加了小心,不通大水路的地方一概不去,旱路太难走了。多少赚大钱的机会,都只能看看想想而已,不敢去沾。” 说到这个话题他倒是兴致勃勃:理想的情况下,行商贩货运去对方需要的货物卖出,再买入己方需要的货物回来,来回都不至于白跑――尤其是现在他们自己有船的情况下,空舱的浪费是不可挽回的。但实际的情况是,很少有城市的大宗货物是互相需要的。” “例如广东出产的糖,在江浙可以卖出好价钱,但江浙的瓷器和丝绸在广东本地也有出产;这些瓷器等日用品运到对面海的大员是紧俏货,但大员出产的鹿皮在这边需求很少――大员的鹿皮主要是销往日本,而换回来的铜和银大员本身消化不了,还要再运到大明本土的。” “所以这些货物由小商人来贩卖,都要加上回程空仓的成本的。再加上几乎每过一个港口都会转手一次,这中间产生的费用和抽头,令到货物长途贩运时,价钱居高不下。” 陈华民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澳洲人打败了郑家后,势力从日本,朝鲜一直覆盖到海南,安南。令到我们也可以自行调配货物和计划到达港口,进行长途贩货。只要我们精心计划和合理安排,尽量令船只不空载,就能以更少的成本赚取更大的利润。” 他说得兴奋,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涂抹: “二位请看,澳洲人在济州岛有商埠,那里可以做东瀛和朝鲜的买卖,从济州岛南下,一路可以到龙口交易山东的货物――连带着可以做河南、北直隶的大宗交易。从龙口再南下,可以到上海,再往高雄、大员交易。接着就直接到香港了。这一路澳洲人都有很大的势力,不但航线安全,而且各个商埠设施齐全,货物种类又多,关键是没有数不清的陋规。做买卖堪称舒心加称心。” “可惜不能去天津卫――那是北方的大码头……” “天津卫还不在澳洲人的控制下,多少有点美中不足。只要能有上海那个码头的水平,天津卫也未尝不可去。” “要是澳洲人能一鼓作气直接拿下上海就好了,现在多少还要和官府啰嗦……” 陈华民这句话其实大胆狂悖之极,简直有鼓吹造反的嫌疑。不过刘德山和秦海澄都是见识过澳洲人的能力的,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陈华民计较已定,说:“事不宜迟,趁着刘香降髡的消息还没传开,我们亲自跟船跑一趟,踏出这条新商路来。只是这次太辛苦了,刚回来还没有喘过气就又要出海了!” 刘德山坦然一笑:“没有问题,力不到不为财嘛!只是你计划这次出海,载何物,往何处?” “我有了计较。你们看――”说着陈华民从袖子里取出一大页纸来,这是最近才开始在广州发售的一种对开小报,叫做《香港船头货价纸》。每七天出版一次。由小孩儿当街叫卖,这张报纸相当于的商品信息。刊登的主要是从各处运到香港交易的货物种类、数量和交易价格。它也刊登船只信息,包括航线上贸易船只的船期、装运货物和舱位状况。此外还有各地的供求信息。这张报纸虽然主要在广州销售,实际是由殖民和贸易部在香港的商务代表处编辑出版。 本来广州城里的商人们虽然对澳洲货或者说是临高货相对熟悉,但是大多是别人的口口相传,却没有几个人全面系统的了解货品的详情,这个《货价纸》正好满足了大中商人们对商业信息的需求――古代社会的信息流动非常缓慢,商品的供求信息基本是靠多年的信息积累。对时效性、爆发性的商品供求信息是无法掌握的,只有少数大商人能够运用官府的驿马系统捎带少数信息。 临高有无线电报的便利,从日本到马尼拉的商品和供求信息都能即时传达到临高控制下的各个口岸,这对商品的流通有着极大的便利性。 促进商品流通,鼓励商人运销货物,这是元老院的一贯宗旨,商品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创造出价值来。否则光靠元老院自己的船只和御用商人去干,是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越来越大的物流需求的。更何况这样的商品流通越频繁,元老院从中获取的各种收益也就越大。 陈华民打开报纸,上面已经被墨笔涂抹的道道圈圈。他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的滑动着,接着停了下来。 “你看,现在香港的雷州白糖大批到货,价格已经跌了。浙江、南直的白糖价格却很高,我们运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