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一听就听出了疑点。
“这不对”
“数万将士,这可不是能轻易掩盖行踪的数目,朝中怎么可能收不到行军消息要么是朝中有人故意压下上报的消息,要么就是消息传回京中的路上,有人故意拦截”
“再者,沈忱声名远扬塞外,手下胡人性命定然数不胜数。且不说沈忱根本不可能归降,就算沈忱愿意,胡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得了他”
陈夫子闭了闭眼,道“你这出身农户的女娃娃都能想到的,朝中那帮老人精,怎么可能想不到”
林溪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李夫子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当时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不相信沈忱会归降,其中必有诈;另一派早就质疑沈忱收复失地太快,扬言沈忱早就与胡人来往甚密,先前的收复失地只是幌子,实际上并没有收复,只是蒙骗太祖,不然胡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攻占到雁门关”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定胡人那边有能将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溪被气笑了。
陈夫子道“不错,当时便是胡人可汗之子阿骨打领兵攻打秦人。他是个很厉害的将才,后来也是因为他,秦人即便夺回失地,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在内忧外患下不得不结束与南北两境的往来,以便休养生息。”
林溪心想,她好像听完颜提起过阿骨打。
“那沈忱呢沈忱当时真的在胡人军营里吗”
陈夫子目光一凝,说“不知道。”
林溪“”
陈夫子道“太祖其实也不相信沈忱在胡人军营,一方面命人寻找沈忱,一方面昭告天下,若沈忱真在胡人那边,只要他回来认罪,就不会判他死罪。”
“可是当时最要紧的事不是沈忱,而是胡人。胡人攻势很猛,眼看已威胁到中原腹地,但朝中可用能将不多,战事频频失利,后来是太祖御驾亲征上阵,耗费数月,才以非常惨痛的代价夺回大半失地,将胡人赶至长门关一带。”
听到这里,林溪的心猛地沉了下。
“这期间里,沈忱没有出现过,是吗”
陈夫子和李夫子点头。
林溪艰难的道“若沈忱是无辜的,他大可以在大秦为难之时回到军营,夺回失地,以事实证明他无罪,是胡人污蔑他。但他没有出现。在天下人的眼中,这时即便沈忱真是无辜的,天下人也不会信任沈忱了,是吗”
“是。”
陈夫子和李夫子喉咙滞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夫子道“后来沈忱回去了。但已值秋中。大秦在那场战乱中元气大伤,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沈忱回去,就被抓进了天牢,大理寺少卿和兵部侍郎接手此案,对他严刑拷问,要他如实交代如何勾结胡人,又审出胡人之所以能那么快攻占大秦城池,是沈忱泄露了兵防图。”
林溪忍不住道“那是屈打成招”
李夫子和陈夫子看向她。
林溪声音泛寒“我诊治过沈忱,他身上陈年旧伤非常多他那条腿也是在那时被打断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审此案,只是想审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陈夫子却问“林溪,你觉得沈忱是个会被屈打成招的人吗”
林溪一怔,“不是。”
陈夫子道“我曾经托人看过沈忱的供纸,那字迹,确是他的。”
“什么”林溪惊的嚯然起身,“这不可能沈忱没有做那些事,他不会认的”
陈夫子苦笑道“他是不是个会认的人,没有人会在意这点。最终的结果就是,沈忱亲手写下了招认的状书,并签字画押,承认数万大军雁门关惨死、胡人攻占秦地,是他通敌叛国所致。”
“然后太祖下令,处死沈忱。”李夫子接陈夫子的话说。
从那以后,沈忱就在百姓心中,从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变成了致使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恶人。
百姓们唾骂他,诅咒他,恨不能他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连斩首示众,都觉得是太便宜了他。
民情激愤至极点时,百姓们甚至作万民书敲朝闻鼓,哭诉要沈忱受千刀万剐之刑,才能解他们的气。
听着他们的话,林溪突然失了力气,跌坐在石凳上。
她怔怔的目视前方,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只摇头,缓慢的摇头,最后骤然回神“不可能沈忱一定是有苦衷”
陈夫子奇道“你认识他不过三年,便是夫妻,他也未曾对你和盘托出,为何这么信任他但凡是听到镇国大将军的百姓,无一不痛骂他。”
“我不是百姓,我是他的妻子”林溪更咽着说,“他不会骗我。以前我问他,他都如实告诉过我。他唯一一次骗我,是想要让我安全回汝阳,是为了我和易鸿做交易。”
林溪倏地抬头看向两位夫子,道“这其中,分明还有那么多的疑点如果太祖下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