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尘布落下,后面的藏品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具具人体标本。 从小到大,依次排开。 从胚胎,到婴孩,到儿童,到少年。 就到少年。 如果把展厅里那具也拉过来,那么,应该排在这一排标本的末尾,属于“青年”。 “上次看到你对这些标本感兴趣,我就知道,我们应该是同路人,”杨兴致勃勃地说,“怎么样洛先生,对我的私人珍藏还满意吗?” 外面传来拍门声。 “不用管你的管家,你只要告诉我,你满意吗?” 洛以秋神色渐冷。 “这些也是蜡像?”他问。 “蜡像?不不不,”杨连连摆手,“那种无聊的东西,可不配呆在我的展厅里,我收藏的都是有价值的,蜡像这种拙劣的仿品,一文不值。” “可惜,”洛以秋说,“我还是更喜欢蜡像。” 杨的神色阴沉下来。 “原来洛先生也不是我的朋友,我还以为你肯来为我庆祝生日,就是为了我的这些藏品。” 他语调沉痛,似乎真的在为失去一个朋友而难过:“我以为我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知音——洛以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找到一个知音有多难?你真是白费我一片好意。” “你却没让我失望,”洛以秋笑起来,“虽然我不是你的知音,但我觉得你想找个知音也不难,我知道有个地方聚集了许多与你志同道合的人——弥瑞什的监狱里。” 杨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洛先生还真是幽默,可惜他们还没达到和我做朋友的标准,一些会被抓进监狱的蠢人,有什么资格欣赏我的藏品呢?” “哦?可杨先生你不是很快就要进去陪他们了吗?” 杨听了这话,顿时笑得乐不可支,他听着愈发激烈的拍门声,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洛以秋,到现在你还能有这样的自信,我是真的很佩服你,”杨发自内心地称赞,甚至拍了两下手,“你该不会觉得,你的小管家能救你吧?也对,怪我没提前说,这扇门就是用子弹也打不透,你的小管家,你那没用的机械眷属,该拿什么救你?” 他说着忽然弯腰,从茶几l底下摸出一把枪来,抵住洛以秋的太阳穴:“伟大的弥瑞什法律啊,禁止机械眷属安装杀伤性武器,为了防止伤害到其他人……哈哈哈,的确,它们的确伤害不了其他人,可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能保护!被卸掉爪牙的老虎,和家猫有什么分别?” “哦,顺带一提,我已经封锁了这栋别墅所有的出口,还打开了信号屏蔽器,你就别做梦他能联系到警卫队了。” 杨命令道:“去那把椅子上坐下。”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 一把造型奇怪的椅子,像是某种用来处刑犯人的刑具——但应该比那舒服些。 冰冷的枪口紧挨他的皮肤,上膛声贴着 颅骨传来, 洛以秋没有反抗, 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椅子上弹出的金属铐环束缚住他的手脚。 “我劝你老实一点,不要乱动。”杨用枪比着他的额头,伸手从他衣兜里摸出手机。 一条于晚上十点发出的定时短信,内容是“气象局”三个字,收件人是周秉忱。 周秉忱在22:05回复,内容是“知道了”。 杨捂住嘴,尽量让自己别笑得太大声。 “现在已经是23:08分了,”他说,“你猜你的小周警官,找到信号源了没有?找到了?哦——可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不会以为毁掉信号源,就能阻止自爆木马的扩散吧?哈哈哈……” 洛以秋冷漠地看着他。 “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傻,”杨对自己的罪行津津乐道,似乎很享受和他分享的过程,“早在信号源第一次启动时,自爆木马就已经感染了弥瑞什所有没装防火墙的机械,后面的信号不过是在调整自爆程序设定的时间而已——注意,是推迟而不是提前。” “如果信号源被毁,那自爆时间自然就是按照最初设定,统一在今晚零点,真是的,我本来为了这场烟火表演准备了好久,既然是表演,那就要编排,原本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表演,你们给我搞成一瞬间就结束啦?” 他露出十分懊恼的表情,现在的模样与平日里谦虚随和的杨判若两人,显得很神经质。 “不过也没关系,”他脸上的懊恼又一秒转成笑意,“一起爆炸,那得多壮观,我都不敢想!洛以秋,你也太幸运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欣赏到这一幕,你该好好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