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年,或许是过了二十年,又或许是过了更长久的岁月,帝屋无法再与荀若望交流了,他的魂魄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虚影,只能附着在荀若望的身上,用他的感官去感受世界。
于是偶尔的交流,三言两语的调侃,同样在时间中消失不见。
草木之灵、妖族意识、人族气运三者相依相存,彼此共生,在草木之灵和人族气运都偏弱的情况下,麒麟作为妖族意识,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所以从做出延缓决定后,他们也很少再看见麒麟———
麒麟的力量几乎全部用来修补屏障上的裂痕,连半透明的显形都极难维持,在[镜]消亡后,压力更是骤增。
帝屋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徒劳可笑,但若是问他后不后悔,他至少是不后悔的。
因为走神,他压制幼崽的动作停了,帝屋发现自己的手很快被那个名为“虞荼”的幼崽扒拉了下来。
帝屋笑了笑:“看在你可怜的族长五十年都没去过外面的份上,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
看起来很好欺负、脾气又很软的幼崽气鼓鼓地瞪了他两眼,最后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族长,不管你有没有记忆,性格是一点都没变呢!”
“哟哦~”帝屋挑眉,“谢谢夸奖!”
然后他就看到幼崽快将“无奈”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帝屋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五十年来难得这么畅快:“要不你给我讲讲其他崽儿的黑历史?”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栀宝、君君、小荆......有没有哪个崽儿化形了?”
他选择留下来的时候,草木族那些崽儿都还没长大,一个个都是株小苗苗。
他问这些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放松,就像他当年答应付出“足够的代价”去延缓屏障时一样。
虞荼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族长,忽然觉得百味杂陈,还有铺天盖地涌上来的难过。
草木族的帝屋过得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一切都经过了美化的修辞———缺损了一角魂魄,又怎么会过的好呢?
面前的帝屋问出的每一个问题,虞荼脑海里都会浮现对应的记忆,他想将这些记忆一一道来,以安慰族长五十年的痛苦,可他不能。
他不太明白金色光网的含义,但他隐隐能感觉到这张网撑不了多久,不够他长篇累牍的废话,也不够支撑他们再多玩闹几息。
虞荼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他的手其实有点抖,只是没人看的出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勇敢地抬起头,对上了麒麟的目光———那种好像要将人全部看穿、让秘密无所遁形的目光。
“麒麟前辈。”虞荼的声音很平静,毕竟经历过数次bking场合,虞荼已经能够熟练压制下心中不合时宜的反应与想法,“可以单独和您谈谈吗?我根本不是误入这里,是您选中了我。”
虞荼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他能明显感觉到麒麟和他对视的眼睛里,属于麒麟的部分渐渐褪去,“道”的本质正在显现。
虞荼眨了一下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酸涩的眼睛,对着麒麟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那是他最重的砝码。
他说......
【您是天衍吧?】!
当年受制于道网的规则,他们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好在有[镜]的干预,他们还是小小地“逃脱”了一把。
帝屋留下了一角魂魄、大半身修为与全部的记忆;荀若望出去了一个由[镜]帮助凝结的虚假分身,几年后,借着昆仑有异兽封印出现松动的理由,荀若望顺理成章的让早已支持不住的虚假分身彻底消散。
因为天地意志的约束,他们无法直接向他人转告屏障即将破碎的消息,也无法说出昆仑禁地内的见闻,只能迂回地暗示。
被困缚在建木天地里去支撑屏障的消耗,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精气神在不断被消磨,并无可避免地走向衰弱。
荀若望由[镜]帮忙构筑的分身消散的那一刹给他带回了强大的反噬,反噬并不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那时痛到极其狼狈的荀若望还和帝屋开着玩笑,说他毁了一部分最好不要再流传的资料,又在一些特殊的档案里添加上了有关“树”的消息,不过这些杂乱的信息分辨都要大量时间,也不知道在他之后,究竟是哪个倒霉蛋来接任异处局局长的位置。
那时帝屋只是笑笑,然后努力让自己的这角魂魄更加稳定,在这些时日里,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就像《山海经》中所记载的———
【有木焉,名曰帝屋,叶状如椒,反伤赤实,可以御凶。】
死亡后的建木天地,确实是一片大凶之地了。
他们就这样在日夜不分、年岁不知的黑暗里一直呆着,除了一点点增加的虚弱感外,他们什么也感知不到,就像把活生生的人放到了蒙着黑布的棺材里,清醒地感受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或许是过了十年,或许是过了二十年,又或许是过了更长久的岁月,帝屋无法再与荀若望交流了,他的魂魄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虚影,只能附着在荀若望的身上,用他的感官去感受世界。
于是偶尔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