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了歌手,圣女院也不免俗,特莎花了不小力气才找来这么一个稀罕的女诗人,所以尽管被舒曼夫人好一顿消遣,也还是舍不得白白让人离开了。
女诗人琵雅款款而来,她低眉顺眼,身上是一件织着葡萄藤纹的亚麻长袍,耳边的珍珠耳环晶莹如露珠,除此之外再无二饰,打扮得极为干净朴素,一点也不像从那些五颜六色的游船下来的诗人。
“给各位大人们献丑了。”女诗人谦虚地行礼。她抬起头,一双水灵动人的眼睛彷佛在说话似地亮了亮。这是个聪明的姑娘,莳萝一眼就看出来,果然特莎看到她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女诗人带来了五个乐童,都是七八岁的女孩,每一个都白裙飘逸,胸捧一束盛开的红蓟,纯洁得宛若红蓟丘上的白云。
她轻拨竖琴,干净清澈的旋律从手指间徐徐溢出,一首曦光祈祷搭配童女们圆润澄亮的嗓音,既是向至高神致意亦是为北方的战争祈祷。宾客们不由自主地放下酒杯,哪怕是苛刻如伊莎贝拉也不禁柔和下面容。
面对一群前不久讨论着吊死诗人的观众,琵雅泰然自若,一个音符都没差错,在曦光祈祷之后,她又表演了神圣法典、轻雅颂等圣堂耳熟能详的曲目,成功俘虏了一众苛刻的圣修女。
女诗人妆饰清丽,姿态优雅,彷佛完全是圣女院的一员。原来走得是才气玉女风,莳萝暗自赞叹不愧是专业。
最后一首荣光圣女甚至让特莎感动得泪眼婆娑,中场结束,她让琵雅上前来,亲自为她送上祝福。
“有没有些时新的歌曲啊。”舒曼夫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响起。
特莎冷冷看她,只见舒曼夫人拿了一把扇子放在桌面当作打赏。扇子就像这个东岸女人的贴身武器,她手上拿的不是白天的孔雀翎扇,而是一把丝绸制成的精致折扇,透亮盈润的扇骨似乎是用象牙和珠贝制成。在特莎眼底这不老实的女人又故意踩在圣女院的底线上跳舞。
莳萝看着琵雅面色腼腆,但双脚已经很老实地朝舒曼夫人走过去。祝福是很好,但诗人的游船也是很吃钱的啊。
女诗人目光发亮来到舒曼夫人面前“最近是有几首,只要夫人想听我就可以演奏。”
说着,琵雅重新拨弄竖琴,熟悉的曲调让莳萝微微愣神。英雄加贝尔激昂紧促的曲调让席上露出醉态的宾客们精神一振。
琵雅的声音不如男诗人的澎湃雄厚,但胜在口齿清晰,高音婉转,一长串下来大气都不喘,众人完全沉浸在英雄惊心动魄的冒险,正唱到高峰处,特莎却放下酒杯打断。
宾客或多或少有些怨言,但看到主人脸色最后还是不作声。
莳萝知道为什么。当初创作者、也就是她本人在创作这首歌塞了不少私货,一路上帮助少年加贝尔的可不是什么至高神,而是各个自然山水化成的仙灵。圣修女听着听着,想来越听越不对。
琵雅好歹也在游船上见过大风大浪,她明亮的目光正视着突然变脸的特莎,柔柔和和地给自己找了台阶“至高神的荣耀,此曲是献给伟大的屠狼英雄──穆夏霍尔卓格。他用无瑕的银剑铲除邪恶,拯救中庭于水火之中。不过为了避免冒犯至高神和穆夏大人名讳,创作的诗人便稍加改编了曲目。”
那位维尔德夫人阴阳怪气地插话“我还以为诗人的偶像应该是猩红诗人呢。”
伊莎贝拉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机会“是啊,就像虫蝇被尸体吸引一样,红狼的灾物诗篇每一个诗人都背得滚瓜烂熟。妳敢发誓身为一个诗人,妳从未利用那美妙的嗓音替红狼散播诅咒”
当头就被按下大罪,琵雅不慌不忙“诗人替逝者流泪,替生者欢笑,魔狼永远都在诅咒人类,灾难的预言经由我们诗人转述便是给予世人的警语。待穆夏大人亲手拿下红狼的脑袋,诗人便也不用冒险采集诗歌,所有人都将为圣城和穆夏大人写曲演奏,一同赞美至高神的伟大。”
周游列国的女诗人可不是坐以待毙的闺秀小姐。莳萝忍着笑,看伊莎贝拉被琵雅反踢皮球,踢得一脸懵逼。
“够了,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诗人,猎狼是银骑士的工作,不是拿来在宴会上取乐的玩笑。”特莎不满地瞪了一眼伊莎贝拉,连带着对维尔德夫人也有点不满,好端端提什么晦气的猩红诗人。
如若扇子是舒曼夫人的武器,那乐器就是女诗人的武器,琵雅心态平稳,又接连表演几首轻快活泼的乡间小调,就宛如一阵阵抚面的清风,轻而易举就抚平了方才的不快。
特莎表情好了不少,舒曼夫人也没再挑事,起头赏了扇子,其他夫人也纷纷摘下宝石戒指和项链赏给琵雅,让她满戴而归。
这时主菜也上桌了,一只硕大的白天鹅在四人抬起的银盘上展开翅膀。莳萝知道那是用白薯混鹰嘴豆泥做成口感扎实的素肉排,上面插满纤白的羽毛,再用一根橘红的萝卜削成鸟喙,做成一只活天鹅展翅高飞的优雅姿态,底下还配有无数颗香料煮鸡蛋,的确是足以担任这场宴会的主角。
女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