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被眼前一幕激得手颤抖起来。 不过三岁出头的奶娃娃,脸蛋软,身躯也软,认认真真地说着“以身代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击力,他就算铁人也不会无于衷,何况他本就喜欢极了小殿下! 殿下对陛下的孝心,对皇后的孝心,已经不是可以普通事物衡量的了,如若殿下今日跪了他,他就算赴死也不得安稳。 如复杂的世界被澄澈灌满,周昌冷硬的心肠裂开了一条缝,里边除了对帝王的忠,蓦然塞下了其他东西。 他把情不自禁的眼泪摁回去:“皇后殿下如此,岂不是折煞臣。” 便是东花园宽阔无比,他也不再顾忌,放开扶着刘越的手,重重向皇后作揖。 其中有怎样的含义,他心知肚明,吕雉也心知肚明。 她从怔愣中回过神,嘴唇了,一点一点地露出笑意。 御史大夫的容,她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 牵起胖儿子的手,待周昌离去,她低声问:“越儿不午睡,怎么会来东花园?” 刘越沉浸在被肚子肉卡住的丢脸中,闻言缓慢回过神。 御史大夫居然扶起了他,还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母后语气温柔,他还是泛起心虚:“……” 年纪小不午睡,实在是不养生的行为。刘越耷拉着脸蛋:“我想要跟着阿娘,也不想要阿娘下跪。” 吕雉许久没说话,眼角隐隐有泪痕消散。 她轻声道了一句好:“阿娘都听越儿的。” …… 等母子俩回到椒房殿,时辰不早了。吕雉亲自哄了刘越午睡,和他说一起床就有牛肉羹吃。 刘越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只见胖娃娃肚皮一鼓一鼓,呼吸声又细又沉,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可见是强忍着困意,迈开脚步出去寻她。 吕雉凝望他许久,废太子的糟心事,她怎么能让越儿烦恼呢。 一次就够了。 回到正殿,她接过大长秋递来的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收起温柔到滴水的笑,半晌,吕雉嗓音冷沉:“你亲自去太子宫,告诉盈儿这件事,告诉越儿为他做了什么。” 这半年来,她想改一改太子的性子,可惜生效甚微。 原先不告诉盈儿,是不想节外生枝。如今是时候了,他还会伤心难过,寄希望于父皇,甚至认为如意比他更合适吗? …… 太子宫中,俊秀温润的少年猛然起身。 随着大长秋的阐述,手中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他呼吸急促,不管是父皇私底下接见朝臣,问他们改立太子的意见,还是母后感激御史大夫,幼弟以身代之……刘盈握起双拳,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多的事,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不喜他,想要废他,尽管在朝堂自说,为何要让越儿听见?越儿还那么小, 该他以身代之才是! 愤怒,荒唐与不甘席卷而上,刘盈咬着牙道:“是盈不孝,让母后一味的为了我。盈更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让越儿……” 说到最后,已是伏案痛哭,泣不成声。 越儿才三岁的年纪,却要俯身低头,刘盈身体发颤,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哭了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还望大长秋回禀母后,盈不想要闭宫读书了。” .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随着太子出宫走,一扫昔日读书的勤劲,与称作叔伯的功臣来往颇多的时候,鲁元公主同样为了弟弟奔走,风雨欲来的气息在长安城弥漫。 陛下想要废太子立赵王,仿佛不再是个秘密。 百官噤若寒蝉,尽管心里不赞同,却因刘邦没有在朝堂正式提出,他们只在内心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只除却戚氏外戚,还有依附他们的官吏如狂欢一般,戚宅逐渐变得门庭若市,热闹得不得了。 世上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只要陛下心仪赵王,他们觉得,这还有悬念吗? 像戚夫人的兄长戚坪近来春风得意,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自关内侯的爵位丢了,还被刘邦痛骂一通,戚坪消沉了好些时候。加上陛下生辰那天,如意精心准备的寿礼没溅起半点水花,被两千五百个泥瓦罐比了下去,他实在气得不轻。 一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倒会和哥哥争起风头了! 如今好了,他不再在意夺走赵王风头的皇子越,觉得也不用再听妹妹的话,密切关注于他。等外甥做了太子,他还用担心封侯?别说是彻侯,就是丞相之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