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公事公办地点点头,说:“可以。”她站起身,也没有与他道别,转身就走了。
她来过的门是半掩着的,离开时,院外的风轻轻吹了进来,带来很清淡的花香。
隔着不远的距离,傅观看着楼西月远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将心中真实所想告知给楼西月。
傅观很明白,他与楼西月只是被迫成为了夫妻。虚有名头在身,并无实际的深切联系。楼西月想要在事情了结之后离开,这无可厚非。
只是他并不是很想见到那样的场面。
傅观记得最初在平江府遇见她时的情景,当初以为她娴静,没料到那是为了欺骗他人做出的伪装。
直到后来在晴安茶馆内交手,他看到楼西月眼中绽放出的神采,这才明白娶进府中的女子,并非凡物。
傅观行走官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
他们或是汲汲营营,或是虚与委蛇,或是两面三刀。他们的眼神三分真七分假,表面春风和煦,心里却琢磨如何背后阴人一把。
傅观习惯与人周旋,他也习惯审视、警惕着将身边出现的人物。
他以为楼西月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她的眼神告诉他,是不一样的。
京城中的闺阁女子,是一朵朵盛开的花,是羽毛漂亮的雀,只有楼西月,她是自由的风。
她又像是野蛮生长的藤蔓,不拘束生长在何处,只要一点阳光,水,土壤,她就能生机盎然。她来得十分随意,也能离开得很随意。
傅观觉得,如果能留这样一丛藤蔓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生活也会不同的。
他想抓住这阵风。
纵然不能长留在手,至少也让它多停留片刻吧。
*
日落时分,楼西月用过晚膳之后,玄淼便登门拜访了。他这回来,带了傅观的口信:“主子说,王妃可以直接到大理寺去,到时,主子会与王妃在大理寺内会合。”
此时,楼西月已经换上了侍卫的装束。她跟着玄淼,假装成傅观的助手,立刻带上公文去了大理寺。
宣平王府距离大理寺有些距离,但并不是特别远,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地方。彼时,暮色四合。
因为傅观事先打点过,玄淼亮出腰牌,轻易就将楼西月带了进去。
楼西月到了傅观办公所在的堂屋,将手头的公文交给他:“什么时候可以去去一趟大牢?”她问。
傅观低声说了句“多谢”,而后道:“现在就可以。”然后带头往外走。
他们一行人穿过四方院落,路上遇到了不少大理寺同僚,傅观与其颔首致意。未免引起注意,楼西月一直低着头,并不四处观望。
片刻之后,傅观在一处黑色院门前停了下来:“到了。”
楼西月抬起头,看到眼前夜幕下森然的大牢入口。她微微一顿,正要迈步进入之时,前方,一名狱卒忽然惊慌失措地跑来:“不、不好了,有、有刺客劫狱了!——”